小喜宝晚饭如愿以偿,吃到了白天心心念念的两道菜。
田螺吐干净沙做成辣炒田螺,全打开的河蚌也不能浪费,收拾干净煮汤喝。
怕小喜宝不太能吃辣,辣炒田螺里没放上多少辣椒,尽管如此,小人儿还是被辣到了。
想喝口汤解辣,舀上一勺热气腾腾的汤,一下子更辣了。
但这东西,你真别说,越辣越想吃,越吃越辣,越辣越想吃……
小喜宝就陷入了这样一个死循环,“斯哈,斯哈,好吃~”
喝着喝着河蚌汤,小喜宝突然产生了好多疑问。
她端着汤碗问许春娘,“斯哈,斯哈,奶奶,只有河蚌里才有珠珠吗?”
许春娘给孙女儿洗了颗果子解辣,“对呀,但乖宝也看到了,并不是所有河蚌里都有珍珠。”
小喜宝咬口果子,果然没有那么辣啦。
“奶奶,那大河蚌会生小宝宝吗?”
许春娘喝口汤,“当然。”
这下小喜宝连果子都不吃了,歪头看着许春娘,“奶奶,它生的宝宝,肚肚里还会有珠珠吗?”
面对孙女儿这么多问题,许春娘耐心依旧,“小河蚌长大了也会有珍珠的。”
咔吃,咔吃。
小喜宝边吃果子边认真思考起来。
大河蚌能生宝宝,大河蚌的宝宝还能再生宝宝。
大河蚌里的珠珠能卖钱,大河蚌宝宝的珠珠也能卖钱,大河蚌宝宝的宝宝肚肚里的珠珠,还能卖钱……
喜宝小手扒着许春娘胳膊,语气都急促了几分,“奶奶,奶奶,咱家可不可以养大河蚌呀?”
正在吃饭的林家人,听到小喜宝这话纷纷抬头看向她。
小人儿张开小胳膊,接着说道:“这样大河蚌的子子孙孙都能卖钱,好多好多五百两哇。”
看着小人儿坐那儿美滋滋直乐,大家伙儿都不想打击喜宝的积极性。
他们榆柳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世世代代在这儿生活这么些年,咋可能没人想过自己养河蚌产珍珠,来挣银钱发家呢。
可经过祖祖辈辈尝试,这玩意自己养,它根本养不活呀。
即便活了,里面不是没有珍珠,就是品相不值钱。
平日要花不小的精力伺候,就连收庄稼的银钱也全搭进去了,最后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不如年年指着这些地过活,收秋的时候刨去纳的税,还能剩点儿银钱和粮,这才是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
所以现在榆柳村,没人再寻思自己养河蚌了,甚至这么些年,都没听说过谁家摸河蚌开出珍珠来。
今儿要不是喜宝,他们甚至觉得这河里的蚌,根本产不出来珍珠。
不过不得不夸上一句,他们家喜宝这脑筋也确实聪明。
许春娘轻轻点了下喜宝的脑袋瓜,“乖宝是不是财神爷下凡呀,长了个生财的脑袋瓜儿。”
小喜宝胳膊拄在饭桌上,两只小手托着脸蛋,嘻嘻直笑。
“可是乖宝,你知道这河蚌该咋养吗?”
听见奶奶这么问,小喜宝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茫然摇摇头,“喜宝不会哇,奶奶不知道吗?”
见许春娘摇头,小喜宝看向家里其他人,大家整齐划一冲她摇头。
小喜宝见就连家里最聪明的大哥哥都不会,想来是没戏了。
呜呜,好多个五百两飞走啦。
许春娘看财迷一样的小孙女儿闷闷不乐,岔开话题,“乖宝,明儿早上想吃啥?”
果然,转移小喜宝注意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谈吃。
“想喝粥,想吃大饼子,想吃娘亲做得糕糕,想吃……”
小喜宝如数家珍,一样一样说个不停。
“吃呜呜呜……”
何秀秀调皮地把闺女小嘴轻轻捏合起来,“闺女,再想吃下去,你小肚肚就要爆啦。”
小喜宝也不恼,拍拍自己肚皮,“娘亲,不会哒,喜宝这可是宰相肚肚,能放得下一艘船哦。”
“娘亲还没见过那么大肚子呢,快让娘亲看看。”
说着娘俩就打闹到一块儿去了。
许春娘指着两人,笑着跟家里人说道:“你们瞅瞅这俩,大的长不大,小的没长大,还真就能玩到一起去。”
一桌子人哈哈大笑。
笑完,闹完,收拾完,美滋滋各回各屋歇着去了。
许春娘回到主屋,把五百两从怀里掏出来。
打开大木箱子,把里面的被褥、衣服抬起来,将五百两放在最底下。
想了想觉得不妥,又把五百两拿出来,夹在被褥中间。
盖上大木箱盖子,屁股还没沾到炕,又从箱子里把五百两拿了出来。
等林铁牛进屋时,就看见自家老婆子手里拿着银票,放这儿一会儿拿起来,放那儿一会儿又拿起来,反反复复放了好几个地方。
最后银票还在手里攥着。
许春娘一转头,看见自家老头子就在门口站着,昏暗的油灯,把林铁牛影子拉得老长,吓得她都要跳起来了。
“艾玛,吓我一跳,你走路咋没声,往那儿一杵跟鬼似的。”
林铁牛委屈,“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许春娘正在气头上,“哦,合着还是我的错呗?我没听见你不会上炕坐着啊,黑灯瞎火,往门口一站吓死个人。”
林铁牛坐到炕沿上,弓着个腰,“我那不是看你爬上爬下,寻思万一你要是摔了,我能马上过去接住你吗。”
许春娘看自家老头子憋了巴屈那样儿,心里有点想笑,语气放软几分,不过依旧嘴硬,“老娘硬实着呢,用你扶。”
根据林铁牛多年经验,他家老婆子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再说上两句好听话,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林铁牛一脸狗腿子样儿,“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婆娘。别说现在,就再过二十年,我家老婆子登高爬梯都不在话下。”
“咱俩现在一块出门,人家都跟我说,在你跟前,我就像个糟老头子。哎呀,看来我得好好拾掇拾掇自个儿了,要不然眼瞅着要配不上你喽。”
事实证明,女人不论多大年纪,都乐意听好听的话。
许春娘让林铁牛说得憋不住笑,“可拉倒吧你,净在这儿胡咧咧。”
林铁牛终于把自家老婆子的毛给捋顺了,巴巴的凑到许春娘跟前,“老婆子,你刚才在屋里干啥呢?”
提起这个,许春娘叹口气,“你说这五百两银票,我搁哪儿都不放心。倒不是怕咱自个儿家人拿,就是这心里总惦记像回事儿,睡觉也睡不踏实。
“老婆子,别说你,我都有这种感觉,家里一下子多这么些银钱,我总觉得像做一场梦似的,明儿早上一起来就都没了。”
林铁牛感同身受,想了一会儿提议道:“那不行咱贴身揣着呢?”
“贴身?”许春娘一拍大腿,“诶?你说我在里衣的内衬里缝个兜咋样?”
林铁牛竖大拇指,“好主意!”
许春娘说干就干,点灯熬油开始缝兜。
林铁牛褪去衣服,先进了被窝,他也不睡,陪着许春娘,唠唠嗑,说说闲话。
“老婆子,你说要是搁以前,我估摸咱一辈子都挣不来这五百两。通过这回珍珠的事儿,我是信了,咱家小孙女儿,没准真带财气儿、喜气儿的。”
许春娘手持针,在头发上划了几下,“带啥气儿都是咱家乖宝,再说了,不带你就不稀罕了是咋的。”
林铁牛支棱起上半身反驳,“老婆子,你这话我不乐意听,不管外边那些人咋说,喜宝都是我孙女儿,到啥前我都稀罕。”
许春娘低头缝兜,笑呵呵应道:“我知道,我知道。咱俩呀,想的都一样。”
“不求日子大富大贵,孩子们也不用说有多大出息,只要咱们这一大家子都平平安安,咱俩就是最享福的。”
“还是老婆子最懂我。”
林铁牛这才心满意足躺回被窝里。
许春娘也缝好了兜,把银票塞了进去。
老两口舒舒心心和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