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骑军出现,可用飞射之术,大公子与之交战轻伤?
收到消息之时,张辽在帅帐之中,于禁则在一旁休息。大战开启,主帅动不动就要连轴转,二人便有约定,抓紧时机替换休息。
“去请于将军。”张辽说着,走到案前坐下,开始挥毫作书。
不片刻一蹴而就,交给亲兵:“速将此信,送与将军,传令赵大壮,让他把大公子给我撤回来,再有闪失,军法处事。”
“诺。”亲兵闻言去了,出帐之时恰巧于禁进帐,差点撞个满怀。
“文则,战报。”张辽迎上前,将战报递了过去,便到沙盘旁。
“行啊,冀州骑苦练多年,也算是有所进展,不过以辽观之,此举多半还是虚张声势,飞射之术,若无实战强敌,何来威力?”
于禁一边看着战报,也走到了沙盘之侧:“张将军如此说,定是不会差了,只是不巧,受伤的偏偏是大公子……”
“辽已经作书与主公,让赵大壮把公子撤回来。”张辽头也不抬的道,双目不断在沙盘上巡游,似乎要找出敌军骑军主力所在。
“撤回来?主公既然让大公子上战阵,当不会如此吧?”于禁放下军情,眼光落在沙盘上,口中轻声道。
“没那个必要啊,之前边军,将军为全军之首,亦是军中之胆。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要也,但如今,当真不用冒险的。”
“嗯。”于禁点点头,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以他对叶欢的了解,绝不会说什么,不过张辽身为主帅,此举也有必要。
“文则,方才之言,乃是辽之推测。我军的骑射飞射之术,乃是用边疆异族和西凉铁骑喂出来的,只靠练,断然难有太大威力。”
“且文丑麾下的冀州骑,当真有这般本领,换了是我,定会在战阵之上猝然用之,方可收奇兵之效,现在?”张辽摇摇头。
“文远是骑军大将,禁听你的,如此看,的确是虚张声势。”
“文则,虽然如此,却也不能不防,兵法有虚虚实实之道。文丑此人,辽了解不深,但主公言及,袁绍麾下多有智谋之士。”
于禁抚须颔首,抬头看向张辽,问道:“那将军之意?”
“我想让铁骑营收缩,拉开距离,让二军加快突进速度。倘若敌军见到我军孤军深入,会否出击?”张辽想了想还是道。
“可以,将军立刻给周游下令,让他突进。”于禁毫不犹豫的道,其实方才他心中的想法,也与张辽一般,更了解他犹豫的原因。
“文则,那你得给辽交个底,当真文丑麾下骑军精与骑射之术,二军能撑的了多久,铁骑营也能按照时间增援。”
“文远将军,若是形势倒转,需要铁骑营诱敌,将军可会犹豫?”于禁却不答反问,看向张辽的目光,坦然平静。
“军机在前,当然不会。”文远深深看了于禁一眼,断然道。
“那就行了。”于将军居然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复正色道:“文远将军乃是主帅,当断则断,定边军全军皆是如此。”
“好好好,下不为例。”张辽颔首又问:“文则,你还没回答。”
于禁拈须思考了片刻,又道:“将军,下令吧,二军坚持两……一个半时辰,当无问题,诱敌出战,此乃好计。”
张辽听了不再犹豫,立刻给各路将领下令,令铁骑营各部回缩。
“文则,现在我军的传讯速度已然极快,可这人啊,就是不知足,倘若你我军令,一个时辰便能到,则战机更好把握。”
“文远兄,要不,禁与将军做一赌注如何?”于禁一笑道。
“做一赌注?”张辽微微一怔问道:“却不知文则要作何赌注?”
“我赌周游在收到军令之前,便会突进,亦会与铁骑营相商。这赌注吗……”于禁一顿,伸出一根手指:“一车晋阳佳酿。”
“哈哈哈哈哈……”帐中传出张辽豪爽的笑意,内中充满快意。
“文则,辽赌了,不过看文则模样,多半是我输,辽亦心甘情愿,但……”张辽笑意更甚:“一车不行,最多十坛。”
“好,十坛就十坛,其实禁也没有占文远的便宜,换了是叶洛,我可不好意思跟将军赌,再言,赵大壮可是我军中老将。”
“文则果然光明磊落,这晋阳佳酿,辽一年也就两车,还得被公义和翼德惦记,每年能落下半车就不错了。”张辽摇头苦笑。
“是啊。”于禁感同身受的点点头:“翼德将军还好,禁多少能留点,可典韦将军?我告诉你,埋在地下三尺,他都能闻出来。”
张辽亦是颔首,典韦张飞嗜酒,一年两车可不够,于是乎这里弄一点,那里弄一点。于禁曾给典韦做过副将,更难拒绝。
当然,定边军中,也不是没人能敲典韦的竹杠,这样的人,有且只有一个。蛟龙军统领,平北将军甘宁甘兴霸。
“二位将军,今日有进展呢?”说话之间,又有人进帐,正是副统领田畴,听二人话语轻松,当然必有其因。
“子泰兄,冀州军憋不住了……”于禁笑着,将战报递了过去。
田畴快速的浏览一遍,和张于二人一般,到了沙盘前观望一阵,抬起头道:“舍得出来最好,天天待在龟壳里能作甚?”
“子泰,我与于将军已经给周游下令,二军突进,铁骑营收后。看看能不能让文丑将军动心,也可一观冀州骑真正战力。”
“好计啊将军。”田畴说着,却是看了于禁一眼。
“子泰兄你如此可不是同袍之道,我和文远将军打了个赌,赌前线众将,不需将令也能如此。”后者轻松的道。
“我跟于将军下注。”田畴一抱拳,又对张辽道。
“我不接。”后者摇摇头,复肃容道:“子泰兄,如此为之,还需有人坐镇,统一指挥,辽有意让子泰兄前往,不知意下如何?”
“诺!”田畴闻言,面露振奋之色,当即应诺。
张辽于禁如此,是基于对麾下战将的充分了解,和对他们指挥才能的信任。南山武院的教授之中,有着种种细致的战例分析。
那么,主将如此,周游与赵大壮是否能看出战机所在?
回到广昌以南,二军临时驻地,野营帐篷中,二军校尉周游,三军副统领傅到与四军统领赵大壮皆在,沙盘刚刚设好。
大壮身后的年轻校尉,正是叶恒,此刻大公子已经一切如常了。
“赵将军,傅校尉,看这里……”周游点指沙盘中一处:“大公子所部,是在涞源以南与敌军遭遇,后者必定退往常山关。”
“之前出兵,张将军与于将军皆言,要抓住敌军主力,甚与攻城。如今他们主动放弃涞源,似有引我军深入之意,可以将计就计。”
看着周游的目光,赵大壮点点头:“周校尉,目下你是主攻将领,可细细言之,我等再加研讨,不可坐失战机。”
论级别,赵大壮是郎将,周游低了半级,但按定边军的规矩,此刻他是辅助,要以后者的意见为重。
“广昌之地,负隅顽抗,涞源之处,却是不战弃之。周某便想,让二军一部,加快行军速度,渡过滱水,这里利于伏击……”
“赵将军的四军可以适当收缩,加强侦查,倘若敌军当真是诱敌深入,我二军便钻进去,行中心开花之法,争取一举破敌。”
周游此言一出,三军副统领傅到不由连连点头,再看赵大壮,拈须沉吟起来。不过观之眼神中,亦有振奋之情。
后者不说话,周游便静静的等待,今日收到战报之后,他很快想到了战术。但若要实际为之,却需步军骑军,拿捏时机精准。
“周校尉。”安静了片刻之后,赵大壮终于出言:“若为全局,不惜一隅,全军上下皆知,但以遭遇敌军战力来看,你能坚持多久?”
“那还得看敌军骑军的人数而定,倘若是五千之数,两个时辰该能撑住,但若更多,怕就只能坚持一个时辰。”周游正色道。
“但敌军一旦大军出动,就能被我军咬住不放,如此,便是二军遭受重大伤亡,周某也在所不惜,若是定计,我会领军前往。”
“好!”傅到第一个言道,对周游之言,他毫不意外,找到敌军骑军主力,有利全局,何惜伤亡?校尉亲往,也算太原军的传统。
做弃子,校尉与士卒一处,太原军全军上下,必要时都有此觉悟。
叶恒一旁听得亦是心情激荡,他能看出周游的进军路线,一路突进,渡过滱水,背水立阵,那可是兵家绝境,前者却毫不犹豫。
这样的战例,他自幼就听过很多,但今日却是亲眼得见。
赵大壮点点头:“周校尉,二军战力决心,我皆深信。但以我军之间协作,铁骑营若平白无故拉开距离,岂不让敌军生疑?”
“将军说的是,如今叶洛将军的一军,还在攻击满城。以一军的实力,至今未下城池,只有两个可能,意外,或是有意为之。”
“不管他是哪一个,将军是否能先向满城之处佯动,摆出增援之态。我军则做出一副再接再厉之状,奔袭常山关,如此可行?”
周游听了立刻答道,赵大壮所言之事,他也想到了。至于叶洛的一军,他更倾向于后者,毕竟没人比他再了解同袍的战力了。
“周校尉,我也可回报校尉,三军可补二军兵力之不足。”傅到此时接道,他来此处,是二军同袍送信回广昌之故。
听了周游的布置,内心中极为认可,相信统领会与他一般。
“那不行,三军还有军务在身,不可因此而动。且此战之要,还在骑军奔袭,我军坚守之中,兵力多寡,暂不是关键。”
周游当即摆摆手,又道:“不过重甲,三军可多与我们一些。”
“那是当然,到便可决定。”傅到拍着胸脯道。
赵大壮此时却是微微摇头:“周校尉,这样恐怕不行。一军是攻城,铁骑营前往增援,太过刻意,容易被敌军看出破绽……”
此言一出,周游和傅到都沉吟起来,赵郎将说的不假。前番的幽州大战,冀州军吃了铁骑营太多的亏,不会如此轻易被蒙蔽。
“赵将军,可是战机就在眼前,若能引出敌军主力,也值得。”沉默了片刻,周游还是决然道,拿下涞源,二军已经完成了军令。
战阵之上,战机稍纵即逝,等待张将军军令,是否会耽误?
“等等,我没说不行,定边军士卒为了将军,从不畏惧生死。但也不能白白送命,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妥帖之策。”
赵大壮一摆手,到了沙盘之前又深思起来,叶恒不自觉的跟了过去。看着沙盘中的地形,他的脑筋也在不断开动。
“换了我是周校尉,能如此快的下决断吗?父亲常说,军情如火,战将坐失战机,等若失职,但赵叔方才所言,也是正理。”
“便是二军一半的主力,也是千五精锐士卒,拿来换敌军的主力位置,真的划算吗?”叶恒想着,心中亦是为难。
“若是信弟在此,可能会有办法吧。”不觉间,他又想到了叶信。
足足有一炷香时间之后,赵大壮方才抬头,看着周游正色道:“周校尉,我亦觉此法可行,铁骑营稍稍收缩可以,却必须跟进。”
“哦?铁骑营跟进?”周游重复,他相信赵大壮不会无的放矢。
“周校尉,倘若我是敌军主将,看到你如此突进,怕第一个想法就是我军在诱敌。所以,你的速度,要放慢,且更要谨慎侦查……”
“速度放慢,谨慎侦查,如此是稳了,又如何诱敌?”叶恒听了心中疑惑,可看看周游与傅到,面上却是若有所思。
“铁骑营稍稍拉开距离,加强搜索,一切如常。我军要让敌军以为,拿下广昌首胜之后,理所当然的建功心切……”
“啪……”周游听了,右拳猛击左掌,发出清脆之声。
“唯有如此,才能让敌军以为,他们有机会抓住我军一部。接下来,才会有种种应对,而我军,就要等他们的应对。”
“嗯,等敌军有所反应,我军详加分析,再尽量按他们想的那样去做,如此才能一步步坚敌之心?”周游接道。
“就是这么个意思了,若是一步步的让敌军确认战机之后,才有可能引出他们的主力,否则,很可能就是白忙一场。”
赵大壮拈须缓缓的道:“因此,若是诱敌,不光要比谁的设计更巧,还得与敌军比比耐性,亦需猜他们的心思。”
“将军,既然如此,游先作书上报将军,咱们先行进军,再按敌军之动而动。想来三个时辰之内,将军当有回复。”
“好,先上报,你我再好好商议一下,我军一旦突进,敌军可能的种种应对。”赵大壮说话间,眼神越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