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提起精神,不要关顾着躲箭,保持阵型。被他们冲进来,今天一个也活不了。”圆阵中,朱韬大喊着,麾下士卒需要他不断提点,才能保持阵型稳定。
听了校尉前一句话,很多人并不在乎,定边军的箭射的贼准,稍有疏忽就要受伤甚至丧命。可听见后一句,不得不振作起来,对面那帮骑军,真有可能冲过来。
四千人马,被郝嘉琪两队不到一千的士卒压得龟缩防守,朱校尉倒没有脸红。定边军号称一军七防,人八百多人,不得六千才能抗衡,已经做的很好了。
“传令,上扬声器,劝降!这帮家伙都是新兵,吓吓他们。”郝嘉琪在马上大喝。
当即就有士卒闻令奔向阵前,取出腰间的扬声器开始喊话。
“豫州军们听好了,袁公路谋朝篡位,那是诛杀九族的大罪。尔等为他卖命,以同罪论处,都要诛九族,你们不为自己,也要为父母妻儿想想……”
“帮着袁术卖命,是没有活路的,等我家将军亲自到了,谁能挡他?如果现在放下武器,跪地请降,将军令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会再加追究,否则罪加一等。”
声音借着扬声器传扬出去,朱韬和豫州军士卒都听得清清楚楚。
后者当即心里一个咯噔,定边军这是杀人诛心,他们一定是看出了自己麾下士卒不是精锐。在定军强大的攻势压力下,那些新兵不知会做出什么举动。
“放下武器跪地请降者生,若是你们临阵倒戈,把那什么将军校尉拿下。那就是立功,我家将军说了,一个校尉,良田五十亩,黄金十两,将军翻三倍!”
邱宇扯着嗓子,喊得脸红脖子粗。那些台词他早就烂熟于胸了,出征之前便下发到全军。似他们这几个嗓门大的,除了打仗之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劝降。
“不要听定边军蛊惑人心,他是骗你们的。”朱韬大声喊道,因为他发现,前阵有不少士卒听了之后,看向自己的目光变得若有深意。
“我家将军一诺千金,你们只要长耳朵的就听过吧?将军什么时候说了不算……”
“嗯?难道他听见我说了什么?”朱韬不由暗道,怎么接得这般巧?
他不知道,就连劝降的说辞,都是经过叶欢郭嘉联手推敲的。敌将的正常反应会是什么?怎么样才能让敌军的心理压力更大,叶欢掌舵,鬼才辅助,岂能不准?
良田五十亩,黄金十两,不追究叛乱之罪?将军翻三倍,那就是良田一百五十亩,黄金三十两!财帛动人心,豫州军士卒有心者不在少数。
也许他们根本不清楚那是多大一笔财富,搬起脚指头也算不清楚。但是很多就对了,尤其这句话还是叶欢说的,定边叶郎的信用和他的武勇一样出名。
“千万不要信他们,你们看,敌军还在放箭,他们没打算放过我们。”察觉到越来越多的士卒有所异常,朱韬急忙喊道,再继续下去,不知会发生什么。
“陈将军,你还有多久?快啊。”心中则在不断呼喊着陈兰的援军。
“我去,有戏啊?”郝嘉琪手持千里镜,将对方士卒的表情尽收眼底,他能看的出来,很多士卒都动摇了,接下来,就要看自己怎么加这一把火。
想了想,他立刻下令:“暂停攻击,后阵两队,去给我阻击援军,尽量延缓他们的速度,实在挡不住再撤,以响箭为号。邱宇,跟他们说,我们不杀他们了,投降。”
“哎~”邱宇答应一声,看看对方阵型,又纵马向前挪动了十几步。
郝嘉琪见了不由翻个白眼,对身边亲兵道:“快带盾牌上去,护住兄弟们。”
邱宇深吸一口气,伸手捏了捏嗓子,嗯哼两声之后,面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豫州军兄弟们,我们暂停攻击了,现在给你们一炷香时间好好想清楚。是继续下去家破人亡祸及妻儿,还是跪地投降,免去罪责,安安生生过日子。”
随着声音传来,飞燕骑的骑射停止了,豫州军士卒们总算松了一口气。但只有一炷香时间,现在该怎么办呢?是投降,还是继续抵抗,等待援军?
援军?援军在哪儿呢?为什么还没来,离着大营不过也就四十里。
其实他们也冤枉了陈兰将军,看见讯号,他就率军前来接应了。时间根本不够,只不过士卒们身在战场,巨大的压力下处于困境,感觉上时间就过得很慢。
还有一点,陈将军也要谨慎,飞燕骑有精骑两万,难保他们不是围点打援。
“快快快,再加把劲,加把劲忽悠他们。”郝嘉琪举着千里镜,口中不断喊着。
“兄弟们,忘了告诉你们呢?其实我也是半道加入定边军的,当年我是西凉军的一员,和定边军打过无数次仗,可投降了,立刻就能有优待,现在日子过的可好……”
“我家有良田二十亩,娶妻生子,一日三餐温饱,还有酒肉。”
“你们好好想想,大汉有哪一支军队,有我们定边军这样的待遇?”
邱宇听了,两个腮帮子高高鼓起,一阵呼喊之后,面庞已经因为兴奋而发红。
回头再看飞燕骑士卒,那是一片白眼。
你他娘的还是半道加入定边军?我们这儿就没有比你资格更老的了,边军之时就跟在将军身边。还什么西凉军,董卓麾下?亏你小子想的出来。
士卒们眼中,邱宇就是在胡说八道,忽悠豫州军。但也不完全是,他家二十亩良田,三头耕牛,去年还纳了妾,军中不知多少人羡慕呢?
“兄弟们你看,我靠近你们不怕你们放箭,都是穷苦出生的庄稼汉子,干什么要打生打死?来来来,愿意投降的,就往我们这里来,他们敢动手,射死他们……”
“全军听我号令,我说动手就动手!”也许是说嗨了,邱宇自动担当了指挥的位置。
“我去,你小子真行!”郝嘉琪嘴一撇,想着却高声道:“传令,按邱宇说的办。”
随着喊声,豫州军前阵终于有十几名士卒按捺不住了,他们放下武器冲出了盾阵。
“好,我他娘的告诉你们,冲出来的都是飞燕骑的兄弟,谁敢动他们,我保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邱宇见状更加兴奋了,指着敌阵又是大喝出声,威势十足。
豫州军弓箭手听了,拉住弓弦的手不由一松,对自己同袍下手本来就有心理负担,何况对方还如此喊着。那一声兄弟,透着无比的亲热和真诚。
“放箭,放箭,都给我放箭,临阵脱逃者,杀无赦!”朱韬大声下令,可它忽然发现,任凭自己怎么喊?弓箭手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上去几个,迎接友军。”郝嘉琪军令一下,立刻就有数十人飞骑而出。
接近敌阵,会被万箭穿心?战场上飞燕骑士卒不会顾及,他们心中只有军令。
那边朱韬见士卒不听军令,亲自上前拿了弓箭,对准一名逃兵就射……
“校尉不要……”身边有士卒大喊,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那支箭矢就要射到奔跑士卒的后心,与他亲近的同袍都闭上了双眼,可接下来,他竟然听到了一阵欢呼声,急忙又睁开双眼,揉了揉看过去。
却原来飞燕骑的士卒已经冲到了面前,千钧一发的关头,他居然用手中长鞭卷住了箭矢!那一幕太过震撼了,骑术、眼光、时机拿捏缺一不可!
“哼,我飞燕骑的兄弟,岂是你们想杀就能杀的?”邱宇大喝道。
郝嘉琪拿着千里镜,将对方阵上的情况看的清楚,当即也从亲兵腰间取过扬声器,用尽全身力气大喊:“豫州军兄弟们,你们的校尉根本不是人,他连自己人都杀……”
“临阵脱逃,罪不容诛!”朱韬愣了一会儿,又再要张弓搭箭。
“我跟你拼了!”右侧的士卒一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身扑上,给了朱校尉一个结实。
一人带头,众人都上了,刚才他们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的校尉要射杀同袍。救人的反而成了定边军,那一幕场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群情激奋之下,朱韬一时不知被多少双手脚按住,怎么也挣脱不得。
“豫州军兄弟们,打开盾阵,我们来收拾首恶,余者不论,都有战功。”郝嘉琪见状,喊得越发大声了,随着他的下令,一队定边士卒也开始接近对方的阵型。
离着还有八十步,盾阵忽然打开了一个缺口,紧接着,无数士卒跪倒,将手中长矛放在地上!飞燕骑没有说谎,谁会在战场上如此努力的拯救对手?
“好!”看着前队士卒冲入敌阵,丢下武器的豫州军向本方靠拢,郝嘉琪兴奋的大喊。
“兄弟们不要乱,慢慢走,今天你们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未来是光明的,道路就在前方!那是一条阳光大道,你们会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
另一边,邱宇还在忠诚的执行着自己的职责,只不过这一次的台词稍稍有些磕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