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少年是什么?
鲜衣怒马,仗剑江湖,行侠仗义,寒窗苦读!
少年是骄傲的,阳光的,但有时也是傻逼的,而且多半和智商没多大关系。
宛城现在是战场,不走大路走小路是正常的选择。
但一身黑衣,骑着黑驴,还弄个黑布遮面,再加上东张西望。
你就很难不被别人怀疑,尤其路上还有飞燕骑经验丰富的斥侯。
当大树上那个黑影飞身而扑的时候,庞统脑中想好了种种应对之法。飞身前冲闪过,让对方扑个狗吃翔,挥着挥拳击倒对方,他都能云淡风轻。
可想象总是美好的,事实总会令人失望。
“哎呀!”动作根本跟不上想法,刚抬起头,已经被人和身扑倒,翻下驴来。
“哪里来的细作,给我报上名来。”冷喝声随即传来。
“嗖、嗖……”除了扑倒他的汉子,又有两个身影从林间窜出。
“我不是细作,我是往并州去的……”庞统说着就要起身,但爬到一半,闪亮锋利的刀锋对准了自己,离得是那般近,喉头处不禁起了一层疙瘩。
“别起来,就这么躺着说。”对方的语气依旧寒冷,更寒冷的则是他的眼神。
庞统在荆州也看过很多的士卒,但论眼神,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人。感觉上自己要不听他的话,锋利的刀锋就会随时划开他的咽喉。
“我叫庞统,字士元,慕南山书院之名,想往并州一观。”庞统一凛立刻答道,心中则在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
“南山书院,你是读书人?”汉子的目光依旧。
“当然,难不成你还要考考我?”感受到对方的质疑,庞统胸膛一挺。
汉子闻言笑了,露出几颗白牙:“小伙儿还挺横,更像细作了。”
“为什么?”庞统不由问道。
“读书人一般胆子小,面对我的钢刀还能从容不迫,可疑。”
“那是你见识不够,很多读书人都有正气钢胆,心中无愧,为何要怕?”
“哦……”汉子摸摸下巴:“这么说的话,倒也算有几分道理。”
“当然有道理啦,大哥,我真的不是细作。”
“不对,南山书院是开春入学,你现在去有什么用?”
“有用啊,书院也有择优试的。”庞统特地向徐庶打听过。
“择优试?你要参加择优试?知道需要什么样的人才能参加吗?”汉子讶然道。
“哦,那要不大哥你给我解说一番,我离得远啊。”
看着庞统眼中一派真诚求教,汉子不禁点点头:“择优试就是怕有所遗漏,但需要当地名士……”说到一半觉得有些不对,皱眉道:“你问我我问你?”
“你问我,你问我,我这不是一心求学吗?”庞统连连点头。
“先把你的名帖和路碟给我验看,还有,把蒙面的黑布解开。”
“好。”庞统依言从包裹里取出物件递了过去,又解下蒙面面巾。
汉子左边士卒见了对方容貌,眼珠子转了转,叹道:“难怪你要遮面了……”
“你……”看着对方面上那种“了然”,庞统不禁气往上冲,便道:“都是以貌取人,趋炎附势之辈,君子不揭人之短,小人也。”
说完,他原以为士卒会暴跳如雷,却实在没能忍住,可事实去出乎想象。
那人想了想,便对汉子道:“队长,他的确是读书人,除了小人,我没怎么听懂。”
“我……”庞统听了,不禁有点无语,这理由?真的挺强大。
“什么读书人,他就是个细作,抓起来。”队长此刻抬头喝道。
二人不再犹豫,上前就抓庞统肩膀,后者想躲,却哪里躲得开?
“读书人,别想着反抗,否则我们会卸掉你的胳臂。”士卒寒声道。
庞统听了不敢再挣扎,抬头对队长问道:“你凭什么说我是细作?”
“凭什么?”后者冷笑,反问道:“你刚才告诉我,你叫什么,哪里地?”
“襄阳庞统,字士元,前往并州南山书院求学。”
“哦,那你的名帖和路碟上,为什么是诸葛亮,字孔明,南阳人?”队长面色沉肃:“冒名顶替,砌词狡辩,你还不是细作,谁是?”
“诸葛亮?字孔明?”庞统一愣,立刻去看地上包裹……
与此同时,襄阳郊外的官道上,时值深秋,落满一地金黄。
白袍少年端坐驾车,马车走的又快又稳,身旁少女与之并肩,两只小腿在车板下晃动着。落日的余晖照了下来,将两人打上一重光晕,画面很美。
“啊……”少女忽然发出一声轻叫,少年侧头投来疑惑的目光。
“这个庞士元,在襄阳冒名顶替也就算了,怎么出走还要这样?孔明哥哥,他拿走了你的包裹,他的在这儿,名帖路碟都在。”
“啊?”少年眼中闪过无奈,想想却是一笑:“想是昨夜心急又黑,拿错了。”
“你啊……”少女说着摇头:“就会帮着他说话,楼上那么多人你也不说。”
少年笑容依旧温和:“我与士元兄,同门兄弟也,别人对他无礼,我岂能不言?士元兄天资聪颖,才华不俗,却……这世上多有以貌取人之辈。”
“谁说的,就是他自己太在意。”少女说着一顿,脸蛋上微微有些发红,却还是续道:“我生的也不好看,孔明哥哥你不是,你不是……”声音越来越小。
少年听了,挥动下马鞭,侧过头去,轻声道:“我从来不觉得月英你不好看。”
“真的?”少女闻言立刻抬起头来,面上带着惊喜,其实她的容貌虽然称不上美丽,但也算中人,且豆蔻年华,又岂有丑女?
“真的。”少年认真点头:“大丈夫娶妻求贤,梦戏里说,容貌就是刹那芳华。”
少女笑了,但随即却是眉头一皱:“娶妻求贤?孔明哥哥你是想说纳妾在貌?嗯,以你的才华,日后一定有出息,也肯定会纳妾的。”
“啊?月英,什么纳妾,亮只一心求学。”
“对,你现在是一心求学,可以后呢?”
“以后我也不会想。”
“我不信!”少女低头玩弄着衣角。
“我……”诸葛亮无言,他发现自己的辩才在此时,一点也用不上。可尽管如此,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