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照不受影响,战局分析继续进行,那边张郃听得是全神贯注。
大汉其他各州,可没有参谋长这个军职,在他眼中,阴照之言细致详实。地势、军情、战力、兵种,种种优劣如数家珍,且反应奇快,判断精准。
对战将而言,有了这些,就会对战局有一个最初的理解,省去很多精力。
“关羽关云长,将军称之为熊虎之将,可与翼德并骑争先。如今徐州之战,以寡敌众,他将才到底如何,韦倒很想一见。”待告一段落,典韦出言道。
“熊虎之将?可与翼德将军相提并论,此人一定不俗。”张郃心中暗道。
再看众将面上,神情不一,关云长此人,声名不小,却未亲眼见他作战。
说完,典韦的眼光落在了麯义身上:“元伟,刘玄德麾下亦有两万余人马,倘若以你先登军驻扎小沛,海龙在秋平,虎卫一营在临渊,你准备怎么打?”
后者目视地图,沉吟片刻后方道:“将军,军师,义未临实地,对那张勳亦了解不深,不能妄言。但如此兵力对比,我有六曲在手,一定会奇兵突袭。”
“就似张辽将军在幽州,面对袁绍大军压境之时做的那般。”麯义补了一句。
“以奇袭挫敌锐气,在图稳守,元伟之见是也。”张海龙一旁颔首道:“不过,我信将军关羽乃将才之言,可按阴兄所言,张勳此阵,不太好办……”
郎骑竹闻言接道:“张将军,他的阵型虽然严谨,但以六曲之能,肯定可以扯开空挡。不过说起此事,却还是臧将军的九曲最为拿手,那里就是弱点。”
说着他指向敌军阵型的一处:“先以疑兵,九曲扰之,六曲袭之。”
张郃闻言,仔细观察沙盘片刻之后眼中一亮,郎骑竹之言不虚。
“嗯,有满之九曲骚扰,绝对让他其中一路瘫痪,到时六曲借力冲之,先登从霸县而出,不用全军,有一半,张某当有把握击溃其中一路。”
张海龙出言信心十足,豫州军的战力他并未没见过,王牌联手更添威力。
“张将军,当真有你六曲和臧将军九曲,麯某也一定这么打,且敌军倘若借我出击之时攻城,六九两曲和骑兵营根本不用回援,直接扰敌后路。”
“说的对,这附近地形林地颇多,有先登步卒配合,骑军将更显威力。按照军情所显,以小沛的城池坚固,我飞虎五千士卒,当可坚守半月。”
麯义之后,管亥也加入进来,接着众将纷纷出言,典韦和陈宫在此时保持了安静,任由众将自行讨论,也不加以阻止,于是乎,气氛更加热烈了。
“麯将军,张将军,各位,其实不用骑军,步军亦可设伏。换了宁的蛟龙军,若有骑军保证,一样可以利用此处地形伏击敌军。”甘宁也来了兴趣。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以张勳所部为假想敌,想出了种种战法及打击之术。花样众多,构思精巧,令得张郃亦不禁叹为观止,更将自己带入进去。
“咳……”片刻之后,典韦轻咳一声,热烈的讨论顿时戛然而止。
“各位将军所言,皆在以我定边军为守卫基础之上,倘若是韦镇守,有广陵下邳二处为后援,战术实行得当,亦当不惧张勳大军,可刘玄德麾下不是。”
陈宫接道:“因此各位将军讨论战术,还当以徐州军为主。我等虽不知刘玄德麾下战力到底如何,但从之前其与吕布飞獠雄骑交手之况观之,当也不弱。”
“元伟,这样,你们来守,兵力三万,我与军师挡张勳大军来攻。”典韦一言而决,众将纷纷颔首,众人当即分成两队,典韦陈宫一处,麯义等众将一处。
接下来又是一番输攻墨守,阴照则带着参谋们在一旁将双方出手一一记下。整整一个时辰,张郃数的清楚,典陈换了十一种攻法,对面则有二十三种应对。
“去,通传庖厨,弄些热茶来。”待得告一段落,典韦吩咐亲兵道,随即转对众人:“按我等这般推演,只要张勳用兵无误,徐州大战,袁术占优。”
“将军,那是我军没有兵压宛城,一旦将军从司隶发动,袁公路两路应付,又该如何?若晋阳将军处下令,以义眼下先登之力,将可速下安定与安乐。”
麯义紧随其后,方才众将合力,最终很难击破袁术大军的厚势。但那是典韦陈宫在指挥,张勳此人,能有其能?且刘备麾下战力,终究还需实战。
“对,将军,我们司隶大军没有动手,一旦出兵,袁贼岂能不分而对之?”张海龙紧随其后,张飞不在洛阳,麯义和他隐隐间就成了步骑之首。
“阴照,快得一刻是一刻,先将我们方才推演之战情,速报晋阳。”典韦说了一句又看向麯义和张海龙:“是否进击,我等还需将军军师军令,但有备无患。”
说着恶来用力一挥手:“一旦军令下达,南向攻击宛城,我等再来一遍。”
众将闻言,神情更为兴奋了,刚才是推演别人,哪儿有亲自上阵来的过瘾?
看看众人的神情,典韦微微一笑出言,却让一干将领低下了头。
“出击宛城,司隶不可无人防守,不知哪位将军,愿意担当重任?”
典韦的声音在堂中回荡,之前兴高采烈的将领们,此刻却全不与之目光接触。
陈宫见了,不由微微摇头,眼下情形与方才可谓大相径庭。
“哼,说起攻敌群情激奋,可洛阳重地,如今又在建设之中,花费将军无数心血。倘若因我等出击而有失,韦与军师有何面目再见将军?”典韦冷哼道。
“各位将军……”陈宫上前一步,谓众将道:“洛阳重地,主公基业所在,未谋攻而先谋守,倘若我军不能有万全之法守住司隶,何谈攻击宛城。”
场面安静下来,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麯义率先出言:“将军军师说的是,我等失之于细了,倘若我军出击,所虑者兖州曹操,西都东宁……”
“洛阳以北八十里的方县塞,义可令一营士卒留守与此,配合骑军监视函谷。”
麯义一带头,张海龙当即紧随其后:“将军,军师,我六曲扩编一千完成,攻击宛城,我留下一半兵力,交给张耀指挥,可做斥候,监视四方。”
接着,白帆、管亥、甘宁等众将亦纷纷表态,司隶之重,不能攻而忘守。
典韦这才点了点头:“韦此时尚且不知将军军师心意,一切必须等待将令。至于洛阳防务,当一切交给虎卫军,由阴照总领之,调动大军稳守司隶。”
“将军,司隶占地广阔,四处都在开垦良田,单靠虎卫军,是否太过单薄?当日进军司隶,飞虎飞熊有轮战之法,义觉也可用于宛城。”
麯义诚恳的道,典韦之言,令得众将都暗自有点羞愧,将军当真公心一片。
“轮战之法?”陈宫拈须颔首,目视典韦:“将军,此言并非不可,但需得看主公用意到底何在,倘若是牵制袁术,行此最佳,反之亦可再做安排。”
“军师,不管如何,我等须有一个司隶防卫的总体方案,曹操也好,李儒华雄也罢,也许主公军师会有牵制之法,但为统军之将,唯要谋万全。”
“将军之言是也,那我等便详细论之,寻妥帖之法,再上报将军。”
典韦点点头,众人的推演再起,这一次却是以大军出征之后,上次司隶大战战况重演,由阴照率领的守卫集团,又能顶住双方联手多长时间。
大堂中的灯火从深夜开始就没有熄灭,直到黎明时分日头升起,三个时辰过去。
“报……典将军,陈军师,太原营统领于禁将军到。”传讯士卒的声音暂时打断了堂中的讨论,典韦的声音从内中传出,于禁跟着亲兵入了堂内。
看着眼前众将云集的一幕,瞥了眼高挂的巨幅地图,于将军神情一动,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定是袁术有所动作了,否则典将军不会探讨司隶防务详细。
“于禁见过将军,军师,太原营控制了行军速度,来之能战。”想着上前见礼,言语之中,已然有隐隐战意而出,司隶所在,亦是文则的向往之处。
司隶大战,烽火连天之时,于禁可谓心痒难耐,好不容易等到叶欢前来与郭嘉定计,他率领太原营渡过黄河,一心想的就是在兖州打出太原营军威。
但战局的变化,令得冀州与司隶成了主战场,满怀雄心的太原营,最终只在黄河南岸打了几场遭遇战。虽然拆除箭楼二十余座,不过是小打小闹。
袁术的自立,又让于禁看到了希望,他一直在等待着。终于有一日,接到了将军军令,太原营全军开往洛阳,接受典韦指挥。
叶欢的军令只有寥寥十余字,不过于禁自然能看出将军的用意所在。太原营到达司隶,便为加强此处军力,他将竭尽所能,争取主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