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追上敌军斥候,邱武的手已经搭在弓上,但随即眉头一皱。
“停止追击,敌军有大队人马而来,你们先退,杨军随我……”感受到马身传来的震动有异,邱武立刻反应过来,当即高声下令。
此处地势起伏,视线容易受阻,但老兵对骑军的感觉是十分敏锐的。
八骑听命立刻掉头而走,邱武带着士卒则放缓速度,继续前行。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坡地上出现了冀州骑军的身影,黑压压的一大片。
他们向着这里奔行而来,气势惊人。换了一般士卒,面对漫山遍野的大军,早就掉转马头而行了,但邱武和杨军不,他们勒住战马,双眼仔细观察。
“至少八千,看来冀州骑主力到了,来的快啊。”邱武看着杨军,后者颔首。
“走,三里之处吹号。”看敌军接近到两里之处,二人方才掉头加速。
“定边军,他们果然盯上了吕旷校尉。”那边阵上,文丑步将丁琪看见远处敌军动作,心头便是一紧,面对万马奔腾,从容不迫,确是定边风格。
一番奔行,杨军吹响小号,双腮高高鼓起,将军情传送出去。
张辽第一时间就听懂了,敌军主力来袭,骑军人数最少八千。
“文工横,能如此迅捷做出判断,当良将也,将军和公义所言不假。”
“传令全军,整顿阵型,迎击敌军。”张辽想着断然下令。
军号响起的同时,攻击吕翔战阵的铁骑营士卒当即回马而走,追击高干的赵大壮四曲亦立刻掉头。此时,张辽率领的数百亲军,已然冲着敌军方向而去。
“文丑将军终于到了,来的及时。”吕旷见状,终于喘出了一口长气,短短半个时辰,张辽铁骑营破了自己六阵,前方之处,冀州士卒尸横遍野。
“嗯?敌军不是撤退,而是,迎击……”看清张辽的行进方向,吕旷的目光微微收缩,没想到在冀州骑主力来援的情况下,铁骑营居然是如此选择。
且此时观铁骑营战阵,洪彪与方才的左翼骑军追上了张辽中军,奔驰之中,他们的阵型变换丝毫不受影响,等赶上张辽,全军布阵完成开始加速。
哪怕身处敌对,吕旷亦不由感慨眼前一幕,抛开战阵,当真是视觉上的享受。
“全军转攻击阵型,缓缓而进,跟上敌军侧后。”很快,他便下达了军令。文丑一到,兵力更加悬殊,可眼前是铁骑营张文远,哪儿有那么简单。
冀州军的列阵并不慢,尤其是在遭受突袭之下,攻守转换之时。放在平日,吕旷已经可以满意了,可见到铁骑营的奔行变阵,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两军相对奔行,丁琪很快就见到了前方阵型严谨的定边军铁骑营,张字大旗迎风烈烈而动,旗下大将手握金刀,反射日光一片光芒。
“敌袭,敌袭,张文远亲来,厚阵……”丁琪瞳孔收缩,就要下令……
“前队厚阵,后方左右展开,包抄敌军。”轰雷大喝从后方传来,将丁琪的声音压了下去,后者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心中一松,文将军到了。
战马如龙,文丑手持三棱霸王枪纵马而来,面色沉肃,目中却精芒闪动。
“张文远,铁骑营,你的虚兵之法已经被文某识破,今日倒要看看你如何能离开冀州,不要以为只有铁骑营有种种安排。”看着远处敌军,文丑心中暗道。
“文将军,定边铁骑素来攻无不克,张文远乃叶欢麾下第一大将,他断然不会固守地方的,以他和铁骑营的性格,怕是会出奇……”耳畔响起的是沮授之言。
文将军当时还有些不以为然,并不是不信张辽有此能。而是因为沮授乃韩馥麾下之人,最近才投效袁绍,在文丑心中,那是多少带着点轻视。
“工横,沮授先生计谋巧断,此次主公夺下冀州,多有其功。且在邺城之时,他见过定边王牌,九曲威力,将军万万不可轻慢。”此乃田丰私下之言。
“嗯,所料无差,沮授果然有点本事,田先生说的不假。”文丑暗自点头。
但他心中清楚,判断出张辽大致的应对是一回事,能否凭借此处击破定边军铁骑营则是另一回事,就在刚刚,对方就借本军的狼烟,让他慢了不少。
“断然不可轻敌,张文远,今日文某要和你见个高低短长。”
奔行之中,敌阵的变化绝逃不过张辽的双眼,他的嘴角有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等到双方距离接近五里之时,文远方才迅速的传下军令。
“全军向左,外围袭扰,不可被敌军缠住。”大喝声中,张辽率先转向。
“嗯?”文丑双眉一扬,旋即放开。
“嗯!此便是以他之长,攻我之短,传令左翼,掉头转向,侧击。”飞快的斟酌之后,文丑的应对随之而来。
两军对阵,要比双方士卒的战力、士气、训练,更有双方大将的临阵指挥。
面对铁骑冲阵,同样的厚阵应对,出自丁琪和出自文丑就截然不同。
前者是自然反应,铁骑营冲阵之能天下谁人不知,扛不住立刻就会崩溃。
文丑则是有的放矢,他亦承认敌军战力,因此中路叠加厚阵是为了更好的抗住铁骑营冲击,待其锐气一过,两翼的包抄合围,就会随之而来。
不用猜测,看见对方阵型,张辽就清楚敌将想做什么,因此随之做出应对。你不是要围我嘛?那么铁骑营走侧翼,保持距离,让你人数优势发挥不出。
而之所以稍待一会儿才下令,文丑看出来了,张辽是要让自己布阵布到一半之时,再难更改才加以回应,定边军有着比冀州骑胜过一筹的执行力。
你绕我的侧翼,我就包你的侧翼,战力优势在你,可人数优势在我。此还是于冀州境内作战,文丑的目标很简单,不能战胜敌军,也要将之拖住。
这一切说出来很复杂,但临阵之时对统军大将而言,也就是数息的功夫。
直到此时,张辽和文丑的判断可说都没有错,平分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