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叶公车仗,杨彪快行几步过来行礼。
“文先有心了,你我先去见过子干。”叶正微一抱拳,伸手相请。
“叶公先请。”杨彪当然不会走在前面。
叶正颔首,回头看看叶丁,后者立刻肃手恭立:“主家有什么吩咐。”
叶公想要说些什么,终是摇头一探,进门去了。
二人直奔卢植的院落,此刻心有所系,并不多言。
到了正堂,就见周勤挎着药箱出来,身后跟着的年轻人则是卢植从子,卢平。
看见叶公的目光,周神医微不可察的摇摇头,卢平急忙见礼奉茶。
“子勉稍待,我先去见过子干。”叶正说了一句便往内房走,杨彪却并未跟上。
侍女迎了出来,掀帘进屋,看见躺在榻上清瘦的卢植,叶公心中悲戚之情更重了。
“伯卿兄……”卢中郎已经颇为浑浊的双眼中闪现光芒,挣扎着就要起身。
叶正立刻快行过去扶住,口中道:“子干贤弟,好生休养才是。”
卢植一笑,让叶公扶着他靠在软靠上,喘了几口气。
“伯卿兄,弟一生戎马,俯仰无愧,死则死矣,兄长不必以我为念,只是可惜……”
“贤弟休要胡言。”
“兄长,天命不可违,只是可惜植未能见大汉再兴,芸儿也不在我身边。”
“贤弟,月前为兄已经命人往蜀中送信了,芸儿一定会快马赶来。”
说起卢芸,中郎面上一片慈爱之色,接着却是面色一正。
“兄长,刘季玉也算芸儿的良配,老夫撒手,还有悦之照顾,我无忧矣。”
说着话,中郎用力向上坐了坐,再喘息几下道:“兄长,值虽缠绵病榻,却也闻听朝中之事,短见之人多矣。若无悦之,岂有大汉现在……”
也许是说的用力,卢植的面庞抽搐了几下,叶公忙一旁相扶。
“兄长,小弟将死,但仍旧心忧虑,王司徒此人权欲颇重,只怕来日!兄长,公伟亦是多病,能扶悦之一把的只有兄长了,不必有何顾忌……”
“子干,老夫早就放手了,此番也不会坐视,方才我在门前碰见了文先……”
“杨太尉?”卢植微微一怔:“他有心了。”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叶正让丫鬟去请太尉,三人一番相见,约有盏茶功夫方才出屋。
回到大堂,周勤还在用茶,叶公走进低声问道:“子勉,子干还能……”
后者放下茶盅微微摇头:“兄长,可以为中郎准备了,希望悦之可以赶得上。”
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当真听闻此言,叶正还是不免失望。
“叶丁,卢夫人去的早,子干又不肯续弦,今次之事,要妥善安置。”
“主家放心,我一定帮着卢公子,要不,我今晚就留在这里?”
叶正微微颔首:“欢儿说你办事妥帖,但有所变,立刻前来唤我,老夫明早再来。”
“叶公,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见叶正安排后有归府之意,杨彪一旁言道。
“太尉有请,自当奉陪,此间不便,你我上车再说如何?”叶正很快言道。
“好,叶公请。”
听见说话,叶丁已经飞奔出去,对叶四与一众下人交代。
“中郎与老主家乃是至交,一应所为,绝不可失礼,一切都要按卢公子的意思办。我今晚就在此间,明早夫人和老夫人定会前来,叶四你好生安置家中之事。”
“丁哥辛苦,我一定照办。”后者重重点头。
“为主家办事,有何辛苦之处,你们几个留下,我去与卢公子商议一番。”叶丁立刻摆手,说着去了,对他而言,眼下亦是一个机会,红白事最显管家之能。
这边叶正和杨彪到了车上,侍书捧来茶水,叶公挥挥手让他离开。
“叶统驾车,其余各人退出五丈之外。”
听了叶正之言,杨彪微微颔首,见对方敬茶,双手接过。
“叶公,内臣外戚相斗,又有董逆行叛乱之事,大汉多事之秋!幸有叶征东几番绸缪,拨乱反正,方才有眼下局面。可如今卢中郎一去,大汉栋梁之臣,又少一人。”
杨彪一番直言,双目坦然,叶公则不置可否,静静倾听。
“经此一乱,东都火劫,先帝奋起之得,十去八九。诸侯心思各异,以彪观之,如今天下,也唯有征东将军可以相助天子,扫清寰宇……”
“但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彪不想见此再成大汉掣肘,故今夜与公一叙,不会有任何隐瞒。智术短浅,却忝居高位,但心有江山社稷,亦不惧言之。”
杨彪说完一笑,捧起香茶细细品味,叶公目视对方,沉吟不语。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与之对行而过,看样子是赶往中郎府,却是王司徒车仗。
另一边,赵历夫妇到了何刚府上,虽然心中忐忑,可进了大门,秀娟的眼睛就不够用了。
谁家要住那么大的地方?光是进门那个客堂,坐上百余人都显得宽敞。
何刚并没有出现,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将他们带到了西南角的独院。
“赵公子,主家吩咐了,这段时日,请您与夫人在此处安顿。小人何西,有任何所需,尽管示下。”到了门前,中年人行了一礼,伸手相请。
“有劳了。”赵历点点头,带着秀娟进门,又有丫鬟婆子迎了上来。
“公子,夫人,沐浴之处已然准备妥当,庖厨就在西厢。”
看着对方身上考究的衣料,秀娟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她从小到大也没被人如此伺候过。
令她意外的是,丈夫并没有回答,看看他的侧脸,似乎在想着什么。
片刻之后,赵历方才摇头一笑:“知道了,庖厨若有,弄点桂花糕……”
“是!”婆子施礼去了,丫鬟则领着二人进屋。
进了主屋大门,秀娟深深的吸了口气,好香,不但香,还令人舒畅。
丫鬟忙着倒茶添水,卧房之中,榻上是全新的被褥,看着就让人有睡上去的欲望。
不一会儿,婆子送来了桂花糕,那阵诱人的香气令得秀娟不禁咽了口口水。
“你们下去吧,沐浴之时再叫你们。”赵历挥挥手。
“夫君,你以前过得都是这种日子?那真的委屈你了。”秀娟认真的道。
赵历微笑摇头,抚上妻子面庞:“快吃吧,吃完好好沐浴一番,今日你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