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文中所有人名均采用化名
我原本是一名大专生,宿舍是6人间。
舍友张宇,我曾和好几个朋友埋怨过,我们宿舍有个特别自私的人,诉诸他的种种恶行,是如何影响其他舍友正常生活的。
还有很多在空间发的说说,也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总之我一直在忍他。
在宿舍中,除他自己,5个人不敢说,但敢肯定包括我在内的4个人都讨厌他。
曾经我们4个一起到导员那里请求把他调到别的宿舍,最后老师没答应,因为我们班级的各个宿舍已经满员,而且也找不出一个愿意跟他换的人。
最后可能私底下找他谈话了,加上我又去劝这个张宇,后来张宇的表现确实有所改观,我当时对此还是比较满足的,能有所收敛,说明这人还有救。
可其他舍友却觉得不行,私下里商量必须让老师把他调走,我反过头又来劝其他舍友,他们鼓动我带头再去找老师说这个事情,我没答应,最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当时的我经历的少,自身也心胸狭隘,加之后来的张宇逐渐又让我失望,我认为这些条件是这起事件的导火索。
过了那段时间,张宇逐渐恢复原形,加上以前他的种种自私行为都对我造成了影响,过往的一切在我心中不断积怨,对他的不满逐渐强烈,最终让我彻底否定了这个人。
那段时间我回到宿舍不和张宇说一句话,完全把他当成空气,张宇在宿舍里也是独来独往。本来这样也挺好,毕竟相安无事,但那天早晨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那时是冬季,12月份的天气已经非常寒冷,周末的早晨7点左右,舍友们都在赖床睡觉,张宇这时已经起床,出门去吃早饭。
他出去的时候没关门,冷风一吹,把我吹醒了。我醒了以后望着没关上的门,就开始琢磨,我草,昨天这个b就没关门,前天也是,好几天了故意的吧?
弟子规中有一句叫做“无心非,名为错。有心非,名为恶”,意思是无意中造成的不对的事,被称为错;故意做的不对的事,被称为恶。
你故意不关门不考虑舍友的感受,想开门换空气通风?你自己在宿舍时咋不开着门通风呢?越想越觉得他是故意的,因为都好几天了,加之这人本身就自私,让我更加确信他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我就火大,必须跟他理论理论,实在不行我就要跟他干一架,解决矛盾,对他不满老这么憋着也可不行。我起身过去把门关上,插销别上,甭几把进来了。弄完后回床上,接着躺下。
不一会,张宇在门外推门,推不开,开始砰砰的砸门,听得我是更加烦躁,但是我没动,舍友贾晨被砸门声搞醒了,起身开了门。
回来张宇有点不知道咋回事,一直不知道自己在我们心里几斤几两。牛逼哄哄的问:“谁关的门?”
我不客气的回答说:“我关的,你不是不知道咋关门吗?我教你。”
他听了,骂我一句“傻逼”,我没理会他骂我的事,直接质问他:“你为啥不关门?”
他老牛逼了,说:“我就不关。”说完后他无视了我,坐到椅子上,开始把弄手机。
我气急败坏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又问他一遍:“我他妈就想知道,你为啥不关门?”他又回答我:“我就不关。”
我当时的怒火已经完全被点燃,说了一句:“别他妈因为你一个人影响一宿舍的人,草你妈的!”他反击我说:“草你妈。”
我说了一句只有打人之前才说的话:“你再骂一个。”他不敢骂“草你妈”了,说了一句“傻逼”。
证实了他是故意不关门的,他轻视的态度,加上他对我的谩骂,我的怒火即刻被点燃。
我大步走到他面前,势大力沉的一拳挥到他脸上。他是坐在椅子上的,被打了一记重拳后脑袋直接就歪倒在一边,手里的手机也不自觉地掉在地上。
我当时根本没注意那些,眼中只有我要攻击的目标,接着,一拳,再一拳,再一拳,我打了四五拳,张宇根本没有还击的余地。
终于听到“哎呦”一声惨叫,也算叫醒了失去理智的我,我即刻停手。回到床上,气喘吁吁的,强装镇定的坐在那,一瞅,地上有一大滩血,因为没戴眼镜,也看不清他脸上是啥样,心想,大不了赔你几百块钱医药费呗。
他捡起手机,起身,说了一句“赵宇航,你完了,我眼角膜坏了”,说完就出门了。
我一听,心里发憷了,要真如他所说,眼角膜坏了,那怎么不得好几十万啊? 表面上若无其事,他出去之后,我还是该干嘛干嘛,小马同学和我一起帮我贴了海报,这是学校给我这个贫困助学小组成员的任务。
之后我坐车去了我爹,二林那里。我说,爸,我把人打了,可能得花点钱,你先给我拿点。他说“我现在就300多块钱”。我告诉他,我兜里有700多。
二林这人好赌,我妈就是因为这和他离婚的。
那段时间,他沉迷于网络赌博”百家乐”,他好赌的本性难改,即便输没钱了,也要天天看赌博的直播,实在无可救药。
他说“要不你把你身上的700给我,凑1000我压一注?”
呵呵,都这时候了,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还想着把所有身家压在赌博上,我也是服了,真的是奇葩。
我心里这么想啊,嘴上就问他:“那如果输了呢?”他不说话了。
同一时间,张宇那边出门后,给老师打了电话,老师陪他一起去了医院,做了一些简单的止血,还有各项检查。张宇还拍了脸部被打得开花的自拍照,作为后来告我的证据。
我在二林身边,在我爷爷家,不一会就接到了老师的电话,告诉我去学校区域的派出所一趟,我离开了爷爷家,打车去了派出所。
到派出所,警察给张宇和我分别做了笔录,我看他虽然被打的很惨,但精神上还是很有劲头的,去了之后先是逗派出所里的猫,后来手舞足蹈的向警察讲述他被打的过程,问他我用什么东西打的,他说没注意,拳头吧。
警察询问我的时候我也是实话实说,把情况叙述了一遍。
我想了想,之后这过程挺复杂的,我要是具体给叙述下来,得写出一大堆,但我主要想讲的是我这一年的经历,而不是把一年经历之前过程说那么清楚,太废话了。
我就简单的再叙述一下过程:
后来张宇爸妈来了,我妈还有我的继父也来了,期间双方有几次协商。
第一次协商,他爸要求前期先给10万块,之后再治疗再看情况。这大大超出我能接受的范围,远远超出了我预期,我开始寻思也就几千块钱呢,后来听说眉骨骨折了,那也不至于10万块钱吧,我觉得两三万也就差不多了,大不了给5万。
你们都不知道从几百块上升到几千块,最后上升到几万块,这个上升的价格高得大大超出我的预期,超出我家的经济能力,因为我家庭条件很一般,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结果张宇他爸上来就说,前期先给10万,这么一说总共不得几十万?
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整天提心吊胆的,担心钱的问题,由于法律意识淡薄,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件事能跟犯罪沾边。
后来我们还在一个宿舍住着,在老师的陪同下,二林也跟我一同去了,去之前我告诉他假装打我两下,教他咋说,别看他是我爸,可是他智商堪忧,到现在还一无所成,不务正业,不仅没有存款,还没有工作。
到宿舍后,二林按我教的,表了态,表示会负责到底,假装打我的两下,演技实在太拙劣了,感觉就像个溺爱孩子的父亲,在极不情愿地打自己孩子。
而实际上他还并没有溺爱我,我小时候,惹他生气了,打我打得非常凶狠,有几次甚至追着我在大街上跑,追到我后一顿狠揍,你说那时候小,不懂事,你打孩子打那么狠,现在他倒是拿出那时候的狠劲来呀!
真是越关键时候越掉链子,总之这两下打的,就是显得极其虚伪,你说我让他打了他就狠狠地打呗!我真特么尴尬,演戏你都不会,我也是服气了。
之后我和张宇互相道了歉,但心照不宣,都是表面文章,估计张宇和他家人已经商量好了他们自己的打算。
在宿舍的时候,听到张宇和他妈通话,张宇说了一句“认错态度再好也是故意伤害罪”,可能也是说给我听的。
我也不懂法律啊,开始查故意伤害罪,对他人造成的伤达到轻伤程度的,构成故意伤害罪,然后我又查什么程度的伤算轻伤呢?
抱着侥幸心理,寻思打出的伤口不够几厘米,应该到不了轻伤。
后来又听说他眉骨骨折了,得,轻伤二级是没跑了,故意伤害罪,轻伤二级,有期徒刑6个月到一年半。
上学期间我心不在焉,也没咋上课,为了挣钱赔张宇,去饭店打了一个多月的工,这一个多月,包含放的寒假,春节的时间,那段时间我无时不刻不在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
一方面是赔钱的问题,另一方面是面临坐牢的问题。
打工上的是夜班,黑白颠倒,有了工作的疲倦,身体的劳累稍微让我能减轻一些心理上的压力,总体上每天都还是亚历山大的。
我跟同事们叙述这事的时候,同事也都是听听,谁也帮不上啥忙,其实我都不应该说这事。
其中有个女孩也在饭店兼职,名字叫静静,她是个真性情的人,曾主动提出借我钱,希望能对我有帮助,不希望我进监狱。在里面时回忆起来心里非常感动。
向饭店里的厨师大哥阿军说过,对阿正大哥也说过,阿正不信,以为我吹牛逼的。
在放假期间,张宇做了司法医学鉴定。开学以后派出所警察叫我去拿鉴定书,一看,鉴定结果是轻伤一级。
轻伤一级比轻伤二级还要严重,额头有伤口,眉骨多处骨折,左眼球向上活动受限,做了眉骨手术,眼部植入小型钛网,做了伤口缝合手术。
反正我一看鉴定,伤得确实挺严重的。做了司法鉴定,意味着张宇及他的家人已经下定决心要告我,想不进监狱必须给他们满意的价格。
此时我还把希望寄于二林给我介绍的邻居骗子律师,仿佛他就是我的救命稻草,生怕进监狱啊。
这律师姓苗,和我有过几次谈话,他满嘴大话,我向他讲述案情,他说没事,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判缓刑,也不会让你进监狱的,我信了,然后接着问,赔钱赔不起,那也能判缓刑吗?
我这么问是因为我知道不判刑是不可能的,能判缓刑不进监狱我就谢天谢地了。
他说那也能。随着案子的程序不断发展,派出所那边,家里交了保证金,办了取保候审,这样我能在学校里继续上课,想想那时家里人和我都想得太乐观了。
本在3月份我拿到司法鉴定后,警察就应该把我抓起来,送到看守所了,因为办了取保候审,让我能一直在外边活动。
这段时间我查进监狱之前的一些事,听说看守所的环境比监狱要恶劣很多,然后又查了查看守所里边是啥样的,对监狱和看守所都有了一定的了解,多少有了点心理准备。
但我以为进监狱之前,法院会给几个月的时间准备准备呢,我还是心太大了。
这段时间我偶尔去饭店打工挣点钱,偶尔回学校上课,还和学校的几个同学一起在学校网吧打lol比赛,也时常去网吧通宵打游戏,排解心理压力,生活挺堕落的。
回学校的时候看到张宇的脸部还没完全恢复好,但感觉他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只是不戴眼镜的他,现在戴上了眼镜,不知是因为视力受损了,还是为了掩饰脸上的残缺。
看到他我心里还是挺惭愧的,甚至不敢面对他。
可不知道的是,他对我更是产生前所未有的畏惧:有天我在学校和战队打lol比赛,打完以后已经是晚上了,我寻思就在宿舍住下了。
哪知张宇先给他妈打电话,说赵宇航回来住了,本来赵宇航是不在宿舍住的,现在回来,这是要干啥呀?”
他妈后来给老师打了电话,老师不一会来到宿舍,问我怎么在宿舍住了,我向他实话实说,在学校的机房和别的系的同学打LOL比赛,太晚了,就在宿舍住了。
老师说带我出去转转,我拿上东西和老师出去了。
之后,听同宿舍的其他舍友说,舍友晚上出去上厕所,给张宇吓得不轻,以为我赵宇航回来干他了,等这位舍友上完厕所回来,张宇赶紧下地把门别上,生怕我半夜回来再干他一顿。
现在我想,他之所以表现的如此畏惧,一方面是见识了我气急打人的手段,另一方面则是,现如今已经摊牌,我已经知道张宇及其家人打算把我整进监狱,怕我回来报复他。
老师带我在教师公寓里的一个屋子住下了,教师公寓的环境比我们的宿舍强百倍,环境整洁,设备齐全。
哪像我们宿舍的洗手间,小便池里全是没素质的烟民扔的烟头,把小便池的漏水口堵住了,尿积满了便池,相当恶心。
晚上睡觉之前,老师和我谈心,我说老师,这回监狱我难免要走一遭了。老师安慰我,给我讲了很多道理,告诫我如果真进了监狱,要多考虑将来出去要做什么,别活在痛苦之中。这些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后来在监狱中时常会想起老师那晚对我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