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尔王宫内,秘尔王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林柌,面色阴沉。
相比起神情紧绷的秘尔王,林柌看起来从容不已。他轻笑着用指尖轻抚着沾染着血液的剑身,语气却满是威胁之意,“陛下此时已在赶来的路上,您是自己出去迎接,还是等我们陛下带军杀进秘尔王宫?”
秘尔王狠狠瞪了他一眼,手紧紧的握着龙椅的扶手。他几乎是气的发抖了,就连握着扶手的手指都在隐隐发颤。
他紧咬牙关,用力一拍扶手,“秘尔两个皇子都成了玄安俘虏!一国次君被那女帝关在后宫也就罢了,如今你们还不肯放过秘尔国!”
林柌目光一顿,别有深意的望向了身侧的下属。
玄安宫殿里,不是只关了一个尹王爷吗?
那下属抬头对上林柌询问的目光,也只是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秘尔国不仁,此刻还要怪我国不义吗?”林柌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很快便被笑意替代,他将手中的长剑收起,干脆直接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秘尔国派出死侍充当戏班混入玄安宫殿,还试图绑走君后。”
他话音一顿,嗤笑一声,“若是真让你们绑走君后换回了你们的次君,恐怕此次先行发兵的就不是玄安了。”
秘尔王闻言顿时便冷静了下来,他倒吸了一口气后缓缓站起了身,“本王后宫中有位嫔妃,是多年前玄安嫁入秘尔的四公主。”
林柌面色丝毫不变,甚至一点都不意外,“一个时辰前,本将便将她接入了军中。秘尔王,如今你没有任何筹码与陛下谈判,眼下除了投降别无选择。”
“这些年来,本王待她不薄。本王怜她身子弱,一直未曾碰过她。”
见林柌面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神色,秘尔王抬眼望了一眼窗外蔚蓝的天,眼眶竟有些湿润,平日里狠厉的眸子此刻带着几分愧疚之色。大殿内沉寂了半晌,直到林柌轻笑着提剑上前一步,秘尔王才收回了视线。
“本王愧对于先祖啊......”
他话音刚落,大殿的门便忽然朝外敞开,发出“吱呀”的响声。刺眼的光从敞开的缝隙倾斜而出,紧接着便是完完全全打开的殿门和旷阔无垠的蓝天。
枫妄卿便站在那耀眼的光影中,千军万马紧随其后。
夏锦晟与祁舒阳一左一右跟随在她身侧,浴血奋战刚脱离战场的两人浑身都散发着肃杀之气,令人生畏。哪怕两个武将跟在身边,枫妄卿的气场也丝毫没有被两人压下去,她红唇轻抿,缓步向前,君王的不怒自威肆意卷席着整个大殿。
“秘尔王,别来无恙。”
枫妄卿右手握着左手手腕轻轻活动了一下关节,夏锦晟也在这时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的木镯。看着木镯上那熟悉的纹路,他眼底闪过了一瞬的诧异,随即化为了铺天盖地的欢喜。
而枫妄卿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秘尔王的脸上,她轻笑一声,扫视着大殿内的装饰,“十年前,你也是这般打量着玄安的金銮殿吧。”
“十年前,你口中说是联姻,也不过是想在玄安的公主中挑选一个顺眼的送给你的儿子充当玩物。”她眼中似是带着癫狂,整个人又瞧起来冷静的可怕,“你怎么也不会料到,你当年随手挑选的玩物,如今亲手带兵要灭了你的秘尔国吧?”
秘尔王气势并不输枫妄卿,哪怕听着枫妄卿的话他心底已经凉了一截,面上却依旧只有怒意。
是啊,曾经要嫁入秘尔后宫的人本是玄安长公主慕卿卿,可当他准备接她回秘尔时,那看似无辜的少女却扬言说喜欢自己的儿子尹穆弦。
他后宫妃嫔无数,貌美又性子柔顺的女子数不胜数,他自然是不纠结于一个小娃娃嫁不嫁给自己,见尹穆弦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他便同玄安先帝商量着二人以后的婚事。
说是婚事,也不过是他决意将枫妄卿充入尹穆弦的后宅为妾室。
毕竟他的儿子是一国次君,未来更是一国之君,次君正妃以及日后正王妃的位置怎么都不该是玄安一个不受宠爱的公主能高攀而即的。
但也就是这么一个不受宠爱的公主,反叛起兵弑父,甚至登位自立为帝王。
当时玄安变天的时候,他便该警觉的...
说到底是他,不,亦或者说整个秘尔都过于轻看了她。
他们都觉得一个柔弱的公主,能在玄安那么一个岌岌可危的国家翻云覆雨,也不过是碰巧罢了。
“秘尔王,朕今日,是来亲自送你上路的。”
枫妄卿笑吟吟的朝林柌挥了挥手,随即将林柌一早备好的酒壶摆在了秘尔王的面前。
“待你饮下这杯酒,世上便再无秘尔国。”
看着眼前唇角带笑神色却冷淡至极的少女,秘尔王随意的端起了地面上的酒杯,他的粗糙的掌心握着精致小巧的酒杯,目光平静的注视着透明的酒液,“那你要如何处置慕妃...你的妹妹?”
“妹妹?”枫妄卿抬手握拳掩在唇边,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朕何时有了妹妹?”
她顿了顿,在秘尔王诧异的眼神中毫不在意的扯了扯唇角,“朕从出生起,世上唯一的亲人便只有朕的母亲。”
“至于自小便嫁入秘尔的慕妃...”枫妄卿不以为意的把玩着腕上的镯子,“朕很是心疼她,也会告知玄安的百姓朕将她接回了玄安。”
“但她会在长途跋涉中因水土不服,暴毙而亡。”
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大殿回荡着,令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中。
旁人还在愣神,秘尔王却在她的话中抓住了重点,他瞳孔一缩,顿时有些恍然。
倘若传入他耳畔的那些批判她的传言,是由她亲手编造而来的...那整个秘尔于她而言,只是她手中的一盘棋吗?
从前在他因为玄安逐渐转危为安而起了疑心,却听见有人禀报玄安女帝的风流韵事。
暗探们满脸荒谬之色,一边愤然的评判一边将枫妄卿形容成一个荒淫无度极好男色的昏庸女帝。起初他还只是半信半疑,直到玄安百姓间开始传女帝因宠妃病逝忧思过度,从而找了个容貌相像的男人捧为了皇贵君在身侧时,他才默定了枫妄卿成不了大事的想法。
他知道玄安的皇贵君位份等同副后。
可哪国的皇帝会将一个背后没有强大母族支撑的宠妃封为后?
放纵后妃踩在名门出身的妃子头上不顾后宫朝堂平稳的君王,的确容易令敌人掉以轻心。
也就是说,这女帝宁愿背负风流传闻,也要把这颗棋子下入秘尔国每个人的心底。
她将错就错,只为今日将整个秘尔踩在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