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围剿了边境的秘尔军队就代表此战已然获胜。
秘尔地形复杂,而秘尔的主军便隐藏在其中。眼下第一防线被攻破,玄安只能被迫深入敌国。此战长拖下去只会对玄安百害无一利,必须速战速决。
“不能掉以轻心。”
枫妄卿捻着手中的棋子,左腿随意的搭在右腿上,她另一只手习惯性的敲击着座椅的扶手,若有所思的盯着面前的棋盘。
“夏将军冲锋在前线,朕派遣了林副将绕过封霏国侧向支援。”她垂眼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在角落的一空处落下一子,“新军,便留在最后攻向秘尔皇宫。”
祁舒阳修长的手指在棋碗中抓了又抓,他眼底带着几分试探,那双澄澈的杏眼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棋局。终于,他手中的动作一顿,两指间的黑子缓缓落在了原先黑子并联的一处。
他抬头偷偷扫了一眼枫妄卿的神色,试图从她的表情中解读出什么。奈何枫妄卿只是笑意清浅的望着他,她眼中毫无波澜,除了笑意,面上更是看不出其他表情。
“陛下的笑与君后越来越靠齐了...”祁舒阳小声嘟囔着,抬手指了指她那边的棋子,“陛下,该你了。”
枫妄卿直接无视了他的话语,她将原先捻着的棋子攥入掌心,抬眼望向他。
“与君后靠齐?”
祁舒阳也习惯了她不搭理他,老老实实的略一点头后张口解释道,“从前陛下来军营视察或是踏入战场,皆是板着一张脸。”
他话音一转,又开始玩弄起手中的棋子来,“如今笑得很像君后。”
“看似温和有礼,实则疏离。这般的神色再加上帝王的身份,还真是别有一番压迫感。”
枫妄卿闻言微微一怔,“是吗?”
可白沐臣分明很可爱啊。
平日里笑起来唇角便荡漾起两个梨涡,那褐色的眼眸更是恍如弯月。
哪里看得见半点疏离?
见枫妄卿很认真的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祁舒阳干笑一声,干脆直接将手中的棋子又丢入棋碗,“君后待您与待他人自是不一样。”
“后宫正如同第二个朝堂,龙潭虎穴间任人欺压之人怎能稳居君后之位?”
祁舒阳眼底闪过了一抹落寞,他很不是滋味的抿了抿唇,眼中那抹情绪又被茫然替代,“舒鹤从小身体便不好,刚进宫时并不受宠,微臣时常担忧他是否会在宫中落下病根。家父至始至终只娶了家母一人,祁府至今没有小妾或外室,微臣也在担忧他因不会争宠而终日踏不出那一个小院。”
他忽然就站起了身,一双漆黑的眼眸很是固执的盯着枫妄卿的面颊,“如今陛下身侧如今有了第二个祁舒鹤相伴,可曾还会想念起已逝的祁贵君?”
枫妄卿倒是有些意外,她放下了搭在右脚上的左脚,随即直直的站起了身。
她知道祁氏两兄弟情谊深厚,祁贵君病逝后祁舒阳心中肯定不是滋味。
但她总不能和他说,你弟弟在入宫时便因身弱而死在了马车内,如今的祁皇贵君与已逝的祁贵君是同一人吧?
有时并非诚恳之言才能打动人。
于是枫妄卿开始胡编乱造。
“是啊,朕总是会想起舒鹤还在人世时陪在朕身侧的模样,可朕身为一国之君...”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哽咽,“朕怎么能时时顾及儿女情长?”
祁舒阳被她带着几分绝望的语气给吓到了,他似是有些慌乱,上前一步就要安慰她。
“陛下......”
枫妄卿抬腕制止了他想要安慰她而抬起的手,她一边叹息,一边用衣角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后来朕在边疆偶然发现一与舒鹤容貌相像的男子,为解朕心中思念疾苦,朕把他带回了京城。正也因过于相像,朕才格外宠爱他,将他封为了皇贵君。”
“可朕明白...他终究不是舒鹤。”
不知是因为此刻悲伤的氛围酝酿的正好,还是因为想念起了已经过世的手足,祁舒阳眼眶一红,竟一字一句开了口:“微臣便知陛下并非薄情寡义之人。”
“舒鹤此生能遇陛下这般疼爱他之人,微臣也算松了一口气。还望陛下节哀顺变,若是陛下实在过于思念舒鹤,陛下可以来找微臣。”
枫妄卿到嘴边的话一时说不出口了。
让他节哀顺变,是她想说的话。
枫妄卿有些讶异的抬眼对上了那双认真的眼眸,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什么?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