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蒙蒙,傅惜九从窗口探出手,任由雨珠似雾,将她的手轻柔包裹。
她合眼,呼吸了几口沾着泥土气息的空气,随后睁眼,目光冷冷地扫过眼前几个穿戴盔甲,手握利剑的精兵。
那几个精兵这几日昼夜不分地守在门口和窗前,在傅惜九几次试图的出逃后,看守更为严厉。
“喂!你们真的不怕被传染吗?离门口那么近!”
傅惜九出口冲他们喊道。
那几个精兵面色冰冷,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傅惜九无语,啪的一声重重合上了窗门。
起身走到屋内,一个妇女为她端来了一碗热茶,并道:
“傅夫人莫急,听闻将军待您一向好,想必很快就会来接您出去的。”
朱雀这时也走过来,附和道:“是啊,将军在府里对您都是百依百顺,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傅惜九接过热茶,低眉嗯了一声。
她知道他不会来,今天已经是被关在此处的第三日,这几日从早到晚,都没见李萧策的影子。
起初,她是有这个期盼的,尤其是一开始想要凭借自己傅家之女和将军夫人的身份出去,二号被御林军粗暴地提起,丢进屋内时,那时她希望李萧策来救她的愿望分外强烈。
而后冷静下来,知道即便他们现在有些感情,但没到让李萧策违抗皇命冒死救她的地步。
尤其他不久前才上交了兵符。
再者,那个病重的男子在试了傅惜九的药后,病情明显好转,加之她和那个男子的夫人都事先饮了药预防传染,现在四人住在屋内,除了无聊些拥挤些,倒还算安全。
那对夫妻视傅惜九为救命恩人,对她十分敬重和照顾。
“我已经写好药方,想先说服门口的御林军,让他们把这份药方用以其他病人。”
傅惜九道。
那个夫人面露难色,神色有些担忧:“这行得通吗?傅夫人您这几日也看到了,外面那些官兵根本油盐不进。”
傅惜九轻叹口气,她知道这些精兵都是李萧策一手带出来的,训练有素,令行禁止,正如李萧策其人,一丝不苟,还顽固。
“什么时候交兵符不好,偏偏这个时候交!”
傅惜九不觉嘟囔起来,她出不去不要紧,也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但是那些病人是,被关在屋子里,若是没有药物供应维持,或者没有得到及时而正确的医治,什么时候一命呜呼都是有可能的!
屋内门窗紧闭,无法察觉外面的情况,那几个精兵也是基本上盯着屋子,没怎么关注周围。
更何况,现在细雨绵绵,那些精兵的视野也不大清楚,是以,在屋子不远处的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上,便成了临晔和白祁偷窥的最佳场所。
二人身着夜行衣,戴着面罩,一人立在一根树干上,借绿叶遮挡,只露出两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屋子。
看的时间久了,也没见有什么动静,白祁有些眼酸,也有些无聊,便随意找了话题:“还好这树叶常青,快入冬了也不见枯萎。”
“傅惜九怕冷,前几日好了一些,但也不知现在......”
临晔仍盯着屋子,开口道。
白祁无语:“就是嘴硬,动心了是死不承认,关心了是毫不掩饰。”
“她好歹是你五百年的挚友,这样你还不担心?”临晔看向他,反问。
“担心啊,但刚刚她不是开了窗,还有精力和那些精兵斗,这不就证明她好好的?”
临晔没有回话。
如果这七日她真的能好好的,无事发生,司命为何要他们不要插手?
白祁忽然想起之前他们还是小孩的身体时,二人潜入傅府,趴在傅惜九房外的一个树上,也是这么偷窥她的一举一动,他还记得,他们这一趴,就是好几年。
但可惜,都没能发现一点惜九恢复记忆的迹象。
“你说,现在像不像十几年前,我们在傅府的树上偷窥惜九的时候。”
临晔自然也觉得像。
还记得被发现过几回,而后落荒而逃的景象。
“我尤记得,被发现过几回后,傅府的守卫一日比一日严,但之后我们都能一一躲过。”
“可惜啊,后来你去打仗,跟在天上一样,在天上你是一去几百年,在凡间你是一去十几年。我都习惯了,只知道十几年不见,跟当初几百年不见你一样,更帅了。”
白祁不禁有些感慨,“你说临晔你怎么老在打仗呢,你在天上也就活了几千岁,在凡间也就十几岁,一生大半的时间都在打仗,真的不会厌倦吗?”
临晔又无言。
他想起之前同傅惜九解释过上交兵符一事,他说的是厌倦了打仗,虽然是早就想好的措辞,但话说出口,不觉也有几分真心。
“仅仅是人间就是如此混乱,更何况是六界,我是战神,打仗是我的本职,何来厌倦一说。”
临晔如是答。
“无聊。”
白祁道。
傅惜九这几日无聊,没事就发呆,时不时也想一想临晔,今日也不例外,她手捧热茶,又在想他。
她忽然想起那时被他压在床上吻得意乱情迷,他最后眼神坚定地告诉她——
“我不是李萧策......”
傅惜九疑惑起来,甚至怀疑是不是当时听岔了,他为什么说自己不是李萧策?
他不是李萧策,那我嫁的是谁?是仙还是鬼啊?
之后他好像还说过他是谁来着?
傅惜九挠挠头,不记得了。
“夫人,你可是又想将军了?”
傅惜九点点头:“是想了。”
她不是寻常闺阁女子,从不羞涩于谈这些,但也不免总是语出惊人——
“想起和他接吻的时候。”
她出口淡然,但朱雀闻言脸腾地一红,有些尴尬地瞟了一眼正在床边给丈夫喂药的夫人,这屋子本就不大,夫妻二人显然都听见了傅惜九的话,都在捂嘴偷笑。
傅惜九显然又没注意这三人的反应,还想继续说什么,这是朱雀开口:“夫人,这些话,留着回去跟将军说。”
她似乎觉得朱雀说的有道理,“噢”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