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师兄,请问你们在练什么功法?”
那个男弟子实在禁不住好奇,即便隔着几丈远,也向他们大声问道。
临晔专心酿酒,盯着酒壶,没理会。
白祁稍微转头看了看,笑道:
“在酿酒呢,两个人一起酿更快,可以多酿几坛。”
男弟子像是恍然大悟般道:
“噢,这也是检验功法的好主意,若是功法练的更好,这速度也是更快。”
临晔抬眼:“那看来我更快一些。”
白祁:“这怎么看得出来?你很会打架难道就很会酿酒了?
隔行如隔山!”
白祁忽然被激起胜负欲,如是道。
“那分开酿,比速度,也比味道。”
临晔收回施法的手,双手抱胸,嘴角带笑,眼神满负自信。
“哼,那就分开酿,带回去……”
白祁正打算说“带回去给惜九尝”,临晔提前会意,眼神一变,暗暗提示,白祁立刻反应过来,大声道:
“带回去互相品尝,客观评价!”
话音刚落,二人立刻施法化出酒壶,各自酿起来。
一时间,二人头顶上的朱雀花树的花瓣簌簌落下,周围的露水也都纷纷升起,争先恐后,分为两股,一股是被白祁的仙术带走,显出湖蓝色泽;一股则是临晔的仙气,纯白飘渺。
两股仙力暗暗较劲,带着露水和朱雀花瓣,往两人各自的酒壶里挤。
那男弟子委实看呆了:“这二位师兄的法术好高啊,竟然都到了可见的地步。”
临晔不时分神对白祁腹语:你收敛着点,仙力泄露太多,被山顶的师尊发现,会引起怀疑。
白祁分神用腹语回:你才收敛着点,堂堂仙界战神,仙力如此强大,要是一时没克制住,那山顶的师尊可不是怀疑了,是吓得连连磕头。
临晔:这酿酒也无需多少仙术,因受限制,只能用最低级的仙术,便慢了些。
白祁委屈瞪眼:虽然我只是跟你随便玩玩而已,你也不用这么贬低我,你用的这个仙术我施展起来可是费劲的很,哪里是最低级的仙术?
临晔神色淡然:你会错意了,是在本尊的仙阶内最为低级的仙术。
白祁:不想理你!
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不止白祁可以离开的时间过去,临晔的时间也到了。
二人很快收手,那男弟子看完好戏后,敬佩地行了个礼,便走了。
他们抬头看那朱雀花树,方才还是一片火红,现在只剩绿叶和几朵花。
临晔:“玩过头了,被师尊发现,想必是要问责。”
白祁满不在意:“你自己都说幻境之人不必在意,怎还如此处处小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临晔又一次自省起来……
白祁说着,他抽出无影帕一挥,将石台上的酒壶尽数收入,随后又一挥手,摘下那仅剩的几朵朱雀花。
临晔回过神,看着白祁手中的朱雀花,问:“你要这花做什么?”
“惜九喜欢朱雀花,给她泡茶或者做成花糕,也总比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好。”
临晔一边向下走,一边随口道:“对惜九如此了解?”
白祁将朱雀花也收入帕中,随后自然答:
“这还用问?五百年的交情。
不过,要不是你什么都让我顶替,现在了解惜九的肯定是你。”
临晔显然不在意:“一只凤凰罢了,了解她做什么?”
“难怪你三千岁了还那么孤独。”白祁直言。
“一介作战之仙,若心有挂念,定然会有所羁绊,便不会在战场上舍生忘死。”
临晔出口答,声音中不带一丝情绪。
白祁忽然停住脚步,有些认真地看着临晔,临晔于他对视,对他的目光表示不解。
白祁皱眉:“我时常怀疑,你在这里历的情劫,到底算不算是历了?”
“此话怎讲?”
“我说的夸张了些,可能是我们性格不同,照我已经历过情劫,体会过七情六欲来看
身为战神,对世间有所留恋,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正是因为这份留恋,就会生出保护自己的心,懂得先庇佑自己,自然也就能庇佑六界了。”
临晔再度不解:“六界能伤我之人,我迄今未见,也从未遭遇敌手
方才的那番话,只不过昆仑仙尊所教。”
白祁:“……”
“更何况我历情劫与不历,对我的仙力毫无影响。”说到此处,临晔一歪头,“倒是你,情劫历完,体会七情六欲后,没学会护佑六界,学会了四处留情。”
临晔补刀完,便抬头往饭堂的方向去。
留白祁跟在后面大叫:“我发才可是认真的提建议,你怎么能如此对我?啊啊啊临晔你好冷血……”
清晨已过,第一抹阳光,穿过树叶缝隙,落在临晔脸上。
阳光没能点亮他的双眸,反而显得更加黯淡。
这是白祁没注意到的。
与其说在意幻境之人,在意曾经所爱之人,不如说在意千年前身为凡人的感觉。
那时他会因危险而害怕,会想要努力学会法术,会慢慢学会庇佑自己;
他也会爱人,会爱苏苑,会贪恋她脸颊的温度、嘴唇的柔软,以及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神;
苏苑受妖兽之王控制心智时,他害怕、担心;
在她发疯一般,一一取了清莲宫全宫人的性命时,他心痛,悲伤,爱恨交错;
在他的师尊尸首分离,掉落在他面前时,他的爱全然被恨意吞噬;
在清莲宫上下仅剩他一人时,面对血流成河,面对尸横遍野,面对面目狰狞的苏苑,他孤独,悲痛,既欲提剑斩杀苏苑,又恨不得一死了之。
那时经历虽如钻心蚀骨,但情感丰富,他至少有血有肉
后来,仙界召他回第三十六重天,情劫被迫中断。
他恢复战神身份,果断斩杀苏苑。
他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虚妄,眼前是妖族公主将要危害人间的要事。
那时,身为战神,他的心比幻影剑还要冰冷。
虽然现在也一样。
临晔想。
千年过去,那时场景历历在目,他却没了什么感觉。
像是在司命殿看凡人的一生,如此而已。
他只是记得,却无法感受。
难道仅仅因为这是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