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刘错就曾得到过双鱼,那时双鱼的力量就已经能够进入序列九的级别,而三十多年后的今天,第二阶段完成的双鱼单从威力上讲已经够着了序列七的一线了。
刘错眸中不加压制的疯狂淹没了理智,感受到他的气息,赵长明在心中确定了,刘错的武夫之力此时绝对已经超出了序列八,而且拥有双鱼之力,再加上那把不凡的刀。
反观自己虽然是造化序列和武道序列双序列九,但是玉珠对正面战斗的帮助实在太少了,只有强化身体的作用,这也是除了天机序列者之外的道门修者修行武道的原因。
往日里对上序列九的武者,自己都是仗着身体强大,武法精妙,其实和他们并非有本质之差。可是现在的局势,不用说面对此时的刘错,即使是一个序列八的刀客,就足够把自己压着打了。
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或许自己能逃,留下这只疯狂的东西交给太平司处理,但是他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赵长明的心宁静了下来,看着手上被布条包裹的庖牛,迅速拆下了封印它的布条,这柄刀终于见到了太阳。
摘下布条,刀无刀鞘,露出刀身,前刃纯白,宛如闪银,后背纯黑,更胜黑夜,此即庖牛,出刀之时,无物不斩,斩无不断,即斩即消,万物不伤。
自己虽然还不能完全发挥出庖牛的四元之力,但激发运用一元还是可以的,握住刀柄,心神合一,掌上长刀像是感受到了自己愤怒的心,只要自己想,就可以激发其中的火元之力。
庖牛出刀,必有杀人之决心!
刘错提起了手中的黑刀,那双赤红的眼球撑满了眼眶,从中倒映出赵长明的样子。忽而身动,发如飞矢,箭尖所向,正指赵长明。
太快了,赵长明引动内力,全身上下那被龙珠蕴养多年的肌肉在此刻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双手持刀,目光不避,直视眼前向自己飞速而来的一抹红色。
下一刻,铿锵交接,庖牛与悔恨抵刀相抗,巨大的力量从刀身传来,逼得赵长明卸力退步。
刘错的刀太快了,即使丧失了理智,他的身体依旧如同本能一般,将手中的悔恨挥动了起来,连刀追影,快刀如风,连绵相合。
赵长明双手持刀,奋力格挡,一而再地激发自身的武道与肉身的力量,他的速度跟不上彻底爆发的刘错,只能凭借着力量,顺应刀感,勉力接刀。
几刀下来,赵长明腑脏一阵剧痛,喉头已经有了血的味道,不过好在都勉强格挡住了,如果一但陷入刘错连刀的攻势,自己就会被这追影刀法打得再无还手之力,届时便只有等死的份了。
可是刘错的刀势只求迅猛,一味防守格挡的话,也只有久守必失的结果。
果不其然,五个呼吸之后,赵长明的肩头挨上了一刀,那上面不止有怨魂撕咬的感觉,更为惊悚的是,一股诡异的力量顺着伤口往自己的身体中钻去,如同寄生虫一般疯狂地吸噬着自己的内力。
赵长明的身体一阵剧痛,眼见黑刀绝不留情地斩向自己。赵长明猛震丹田,咬牙闪躲,夺命一刀贴着皮肤划过,刀锋又在自己的脖颈上划出了一痕。
寄生虫般的诡异气息更多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噬咬了自己一成的内力,这样下去在五息之内就是死亡的结局。
在如此生死存亡之际,识海道珠被动激发了,无形无象的飘渺气运似乎显现了出来,体内的诡异气息仿若闻到了美味的佳肴,舍弃了撕咬着的内力,欲往识海处冲去。
可是被激活的道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与紫雾待久了的它似乎也发生了某种变化,气息威严浩渺,浩浩荡荡地碾碎了觊觎的阴邪。
感觉到其中诡异的力量消失后,赵长明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握着庖牛的双手更紧了三分,虽然此时处于弱势,脸上却依然波澜不惊。
当刘错吞下双鱼的时候,赵长明就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选项了,只有发挥庖牛的力量,才能搏得这一线生机。
可是自己的武道序列只有序列九,即使尝试着激发庖牛,也只有两刀的机会,也正是因此赵长明一开始就下了防守的决心,在其中寻找刘错的破绽。
两刀相交,星火四射,赵长明避得险象环生,甚至已经又中了两刀。
随着交战的进行,似乎时因为道珠的变化,又或是某种说不清的原因,赵长明有些焦急的心却突然平静了下来,当刀光再次照射到刘错那狰狞可怖的脸上时,在这生死之间他突然回想起了跟随刀老学习刀法的时光。
“天下刀道,未有不历生死而成者。”
赵长明平静地握住庖牛,浑身气势谐和如一,黑白分明的刀身化作了赤红的熔岩,蒸腾而上的光焰照亮了这生死之刹。
一刀而斩,由于庖牛异物的特性,火焰刀气从这斩击中爆发出来,迅而无匹大有雷火之势,一刀斩出,连刘错那失去理智的眼眸都露出一丝恐惧。
火刀一往无前,刘错奋力避让,那副诡异的身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扭转着,即便如此,刀焰所过,依旧斩下一臂,斩断过后去势不减,最终在地上划过一刀长长的灼痕,击碎了尽头的巨石而消散开去。
这一击,绝对有序列七的威力。
刘错左臂被斩,伤口由于火焰的高温被迅速灼糊,血气蒸腾,他张起大口,露出獠牙发出惨叫,眼中对那把刀已有恐惧之色,连带着悔恨上的冤魂似乎也畏缩起来。
赵长明一击过后,虽有明悟,双眼却依然平静,没有给刘错做出下一步应对的机会,使上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身法,年轻的脸庞透出一丝决绝。
刀道初开,当劈生死。
这也是师父下山前告诉自己的意思。
一刀斩出,火焰刀气迸发而成,滚滚而去,在空中形成完美的弧线,如同火焰精灵收割的利刃。
此刀过后,赵长明也脱力瘫坐了下去。
疯狂的野兽在死亡面前恢复了刹那的理智,即使拼上一切,那猩红的身体也被刀气无情地斩断了。
此刀过后,刘错此时生命垂危,双鱼的力量也从他的身上退去,肌肉蠕动之下他又变回了人类模样,残破的脸皮上依稀能辨清原本的那个饱经沧桑的中年人,只不过这一次,他只剩下个残破的上半身了。
刘错独臂扶刀瘫在地上,略微仰着面,双眼浸满了鲜血,五官淌出的血滚着热气,向下流浸了破烂的衣衫变得污浊起来,地上的血泊混杂着泥土红叶。
晚风吹来,像是要替他整理最后的仪容,他知道时候已经到了,不管口中呛着的血水,张口留下了最后的,略有含糊的遗言:“人生是一场煎熬,我们追求在当死的时候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