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但就从身份而言,萧泽琰这边找的平民就没那么多,真的只是代表性的而已——红景救过那么多人,写了联名状一拿出来,直接就比萧江琛的多的多,这还不说县令、捕头、捕快、药铺掌柜、御医院御医之类的。
那简阳县令一上殿,就带着众人行参拜大礼——这比刚才萧江琛的人过来那么咵嚓一跪要整齐的多。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一下,伤害那是杠杠的,硬戳的。
前有受治而愈的何夕娘:“红姑娘,多谢你当初救了我,要不是你,我们家早就家破人亡了,太感谢你了!”
后有承教受惠的叶遇春:“红姑姑,多谢你当初救我心念,我爹他才现在还活着,还有你送我的穴图,告诉我的手法,我都在默默练着,越练越熟了已经。”
还有命悬一线被她生生拉回的周宇彦:“姑娘大恩,在下没齿不忘,报恩无悔,愿为姑娘所谴!”
以及在命之将尽的时候再次被拉回希望的林家成:“红姑娘,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此恩情,家成无以为报,唯有……”
“咳。”萧泽琰听不下去了,强行打断:“父皇,医者修心,虚怀若谷、悬壶济世,本该被人尊敬而为,可是因为不求其利不需其名,所以阻挡了许多人的利益好处,才有人想要除之后快,这样就没人阻拦他们挣钱了。比如这个李泽,纵火行凶,想要烧死红景以及一户药农,被衙役上门查问,虚心溜跑,路上遇到捕头,持刀行凶,伤口入腹,肠子都拖了出来……”
他没见过,但是听红景说了一下,肠子没出来,只是被扎破了,但此时当然是越凶越好。红景此时能站在这儿,也是听的面红——她撒谎还是要依照事实的,哪像他这般夸张?心里又担心,夸张可以,别太夸大了,不然听着,太过虚假……
红景越是觉得脸红,越是得承认,事情果然是需要有技巧的陈述的,她做过那么多,被萧泽琰此时说出那么两件,就比她那些负面要强的多。
这就是瑕不掩瑜吗?
可萧泽琰说的多,也是一种过错——萧江琛直接说:“三哥好口才,这些琐事你也知道这么清楚,难道不是为她开罪吗?”
“五弟言之差矣,是因为当时我也是病人,但我的身份并没说破,她是众人的大夫,不以我为重,所以我记得清楚了些,本来只当是我和景儿的回忆,没想到你还让我有此陈情的一天。”萧泽琰说着,笑意渐显:“如此,我还要谢谢你呢。”
萧江琛咬牙:“不用谢。”
那洪家的老头,才是重点——
“皇上容禀,”洪家现任话事人还没更换,已经七十多岁的老头颤巍巍的说:“景儿是我幼女,当年我和她娘……”
也就是一个老来得女的故事,稍微不同的是红景“生母”的身份——药王之妹,年纪花信,两人年纪相差实在是大,所以就算两情相越,药王不同意,他就算身为洪家话事人拥有敌国财富也没什么用,抵不过药王的执意。
当年他只见过幼女数天,十几年再无相见,如今敢这么肯定,是因为红景身上的胎记。
红景身上有胎记?她自己都不知道。
那老头还以为她会当场认父,没想到红景冲他来了一句:“老头,你是老糊涂了吗?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这话说的……简直就是萧江琛派过来的探子,萧泽琰差点质问她:“你是哪儿边的?”也就是这句,洪晚霜立刻说:“皇上,她自己都不信,您可要验明正身啊!”
突然就冒出个姑姑,太坑了!
萧江琛觉得事情蹊跷,但皇上直接让宫女对红景去后堂“验明正身”了,速度快的来不及让他否议,不多时那宫女就出来回话:“却如所言。”
如此,皇上都信了。
毕竟连红景自己都不知道事,也没可能作的了假。
皇上神色冷然,果然是深不可测,让刘元把人安置下去,他把萧泽琰和萧江琛留下密谈了,红景都被请了出去。
跟着那老头一起出去,同行的还有红家那几个嫡出小姐,一句一个爷爷,听的红景耳朵疼,不由多看了几眼——这老头这么大年纪了,还真是能经得住折腾,就这么几个孙女,要是搁她这儿,真受不了这份儿闹腾。
老头的眼神却一直在注意着她,看到她眼神过来,立刻就说:“景儿,你别怪爹狠心,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
谁管你有什么苦衷,别趁机占她便宜可好?红景真不想说他,做戏可完全不用这样。
红景直接拉开距离:“您老离我远点,我没吃过您一口饭,没穿过您半片衣,您轻松说一句是我爹,就真想让我叫你爹?想的还挺美,就算你真是我生父,我也不会认你的,血缘当不了什么,有句老话,生恩不及养恩大。”
“是,你说的对,我没管过你,确实没资格要求你什么,只要以后你别拒绝洪家给你的补偿就好,我不求你什么。”
老头泪眼婆娑的真诚满满,说着,还哭了?看的红景目瞪口呆,有那么一瞬间,真怀疑自己是他的女儿了。
不过不太可能,她的身世很清楚,有兄有长的,连根儿都能查到,和这老头不可能有关系,倒是难为萧泽琰,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到这份上,手段太高超了,委实厉害!
红景想要回清风殿,刘元叫住了她:“三皇妃留步,皇上说了,事情未了,诸位还是歇在侧殿,以应随时传候。”
“麻烦刘公公了。”红景颔首:“谢礼我没有,但我可以免费为你诊脉一次。”
“三皇妃……”刘元不是不心动,毕竟人吃五谷,总会要生病,而看病这种事,还是要讨好御医的,就算他是御前的人,还是会被人看不起的,而红景的医术,这次被那些人一说,他才知道,神医不是乱叫的。
可是眼下,他也不好直接让她看病,毕竟身份不同,但若眼下不看,以后皇上重视起三殿下以后,那红景的身份,岂不是要跟着水涨船高了?
一念及此,他一咬牙,请红景去桌边坐了,一边让人上茶,一边说:“那就麻烦三皇妃了。”
红景笑了笑,她其实也很好奇,太监和常人的脉象会有所不同吗?这应该也算是体残的一种吧?
但这种话,她只能自己知道,然后自己辨别。
不过区别没发现,倒是他真有病:“你是否夜间燥热,晨间清冷,正午气闷,夕时多喘啊?”
有病就有对应的症状,红景那些年背过的医书也不是白背的,思索了一下,也算是张口就来,而那思索的时间,就成了她的诊断。
刘元连连点头:“是是,这可有药可医?”
他声音不由就低了,毕竟年岁也不小了,近五十的人了,他有时候都以为是年纪大所致,毕竟他也被御医看过,说他身体无迂的。
红景也低了声:“典型的虚火假旺之症,服药的话……可能见效没有针石那么立竿见影。”
“有药可医老奴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哪能让三皇妃行针石之法呢?”他急忙弓身,连连道谢。
红景也就没再说什么,遵循患者的意思,有时候也是必须的。
消息传进后宫,把贵妃给气病了——
“怎么可能!”
等消息的贵妃,等到最后就等来一句“红景确实是洪家出身”,气的直接摔了茶杯。
她已经去洪家打过招呼了,怎么可能会纰漏!
“娘娘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这事,还可以从长计议。”
“怎么从长计议?她一旦站稳了,就冲皇上对她那份喜欢,就没什么机会了!我不是已经让洪家的几个小丫头去了吗?我儿呢?他现在怎么样?”
皇上留人说话,谁敢说的“不”字?密谈,也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大半个时辰之后,人才出来,而且还带出来了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