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同徐凤年在山顶住了下来。
莫问没有同男子共住一室的习惯,亲手建了一间新竹屋,余下的材料修了一间厨房,围了一个院子。山上别的不多,竹子漫山遍野。惊鸿呼啸着穿梭在林间,将碗口粗的竹子修剪成恰到好处的竹筒和竹条,竹渣翻飞,一旁傻眼的徐凤年和洪洗象不顾弹到脸上的碎屑,对视一眼叹道:“技术活,当赏!”
二人便开始了自给自足的苦修生活,不过见到莫问将简单食材做成珍馐,不时猎来野味的徐凤年,偶尔的抱怨也不见了踪影。洪洗象自从吃过一次莫问做的饭菜后,往后每一天饭点准时拿着一个饭盆大的铁钵笑眯眯立在院门口,徐凤年老是骂其是饿死鬼投胎。被骂了也不言语,只是盛饭时往小山一样压实的盆里多加了两勺。
王重楼自从上次见面后再没来过,洪洗象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徐凤年每日在院中刻苦练刀,莫问偶尔指点一二。某天前者在山涧中发现一挂巨大飞瀑,有了新的练刀方式——瀑下挥刀。刚开始半旬,世子殿下没一次能撑过五秒钟,便被刀身携带的巨力带入潭底,手上虎口崩裂鲜血淋淋。
徐凤年不信邪,连续的失败激起了他心中的血气,一次次不知疲倦地朝瀑布砍去。终于在一旬过后,他能够坚持一盏茶时间,挥出的刀也能穿过水流。有了长进的徐凤年喜不自胜跑回院子向莫问诉说,隐隐有炫耀的成分,莫问什么也没说,带他回到瀑布,隔空一剑挥出,水流瞬间断层,几息后方重新连接。
徐凤年沉默不语,安静地提着刀又钻回瀑布底下。
闲暇时徐凤年向莫问讨教内功心法,莫问沉思一会儿,中肯地给出建议,从入门看起,逐步深入,并说道听潮阁不是多的是吗,让徐骁送几箱来不就好了。徐凤年听完眼睛一亮,兴冲冲回屋写了不知什么,唤来林中雪隼,目送它飞回凉州。
翌日,狭窄的山路艰难走上一位背着超大书箱的女子,正是前西蜀公主姜泥。瘦弱的肩膀被勒出两道鲜红的血印,浑身香汗淋漓。看到徐凤年第一眼就丢下书箱,叉腰破口大骂:“徐凤年!你不是人!”
世子殿下贱笑着上前,拍拍屁股拱火道:“不服来打我呀。”
丧失理智的姜泥啊啊啊叫着冲上去,追着徐凤年满院子乱跑,可过度劳累的身子在跑了两圈后便无力跌倒在地,梨花带雨指着徐凤年继续怒骂。莫问摇摇头走进屋子,不再管这两位欢喜冤家,这俩最后不成一对老天估计都看不过去。即使在屋内,院中姜泥的哭骂和徐凤年嬉皮笑脸的声音仍隐隐传来。
晚间,姜泥很有骨气地说什么也不愿同徐凤年共桌吃饭,虽然眼神一动不动盯着垂涎欲滴的饭菜,不断咽着唾沫,倒真像徐凤年所说的就是死犟。
月上中天,练武累得精疲力尽的徐凤年早就呼呼大睡,屋内传来沉重的鼾声。一天水米未进的姜泥委屈地趴在院中竹桌上,嘴里仍不住低声臭骂着睡的正香的徐凤年。
“哐当!”
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和一杯翠绿的清茶摆在了姜泥面前,米饭上结结实实铺满了香气四溢的酒红色肉块,让姜泥不由食欲大动。
侧目望去,莫问静静站在一旁,轻声说道:“吃吧,别说不饿,我不是凤年,不用跟我犟,没有意义。没什么可做的,将就着吃吧,茶可以解膩。”
见面前女子仍不动筷,莫问继续说道:“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骂人不是。你饿死了里面打呼那个不知有多高兴,我话尽于此,怎么做在你。吃完可以去我那屋暂时睡着,被褥已换了新的。”
说完莫问头也不回走出院子,一个飞跃消失在林间。
姜泥呆呆望着不见的莫问,看向桌上的饭食,眼神一凝,抓起筷子大快朵颐,不时因吃得太急而呛出声来。吃饱喝足的姜泥小心翼翼来到莫问屋外,轻轻推开门,屋内陈设简单,一张竹凳,一张竹桌,一张竹床而已。竹床上的被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显然刚换上去,躺在床上的姜泥很快便沉睡过去。
莫问第二日自己在后方又修了一座竹楼,与这见面就争吵得面红耳赤的二人拉开距离。上次过后,向来对徐凤年身边之人不假辞色的姜泥对莫问倒是改观了不少,也愿意同桌吃饭了。于是,原本的三人干饭小队变成了四人干饭团伙。不得不说,这对冤家的争吵也为平淡如水的日子增添了抹别样的色彩。
无所事事的姜泥在逛遍游尽了武当山美景后,不知从哪里得来许多菜种,在院子中开启一块地来种菜。看着挥锄的姜泥,莫名触发了莫问心中农业大国深埋在基因里的小农意识,同姜泥一起忙活起来,不时讨论一下种植心得。
积雪融化,春风送暖,满山的绿树抽出新芽,不知名野花更是遍地开放,山蝶飞旋其间,生机盎然。莫问二人种下的蔬果也开始绽出明媚的花,引来一群蜂蝶在其间飞舞。姜泥对这一片心血爱护得紧,每日挑水施肥,刮风下雨皆不间断,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
徐凤年这俩月练武进步也不少,已能在水下坚持一柱香时间,劈水的手稳如磐石,不会再有蹦刀脱手的画面出现,身子也愈发健壮,唯一不变的就是每日与姜泥斗嘴,似乎这是一种永远不会腻味的快乐。
王重楼仍未露面,日子平淡如水。
本以为会这样平静下去时,山顶一批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原有的安宁。
山顶院外。
徐凤年正同三人对峙,姜泥梨花带雨捂着脸站在他的身旁,眼神却是怒视着对面。三人皆着男装,可其中一人明显是反串,好歹你把那对木瓜用布条勒一勒啊,当所有人都是瞎子吗?
徐凤年一听到洪洗象的通风报信便抽刀赶了回来,后者正躲在院墙后探出求知欲甚强的头脑往这边窥探。看着道士这怂样徐凤年暗暗叹了口气,打量眼前三人,出去女扮男装的家伙,其他两人显然不是好啃的骨头,莫问此刻又不在院中,他心里也没底。
两方人马相互打量试探着,皆等着对方开口打破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