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桒榆被带回家中在父母无微不至地照顾下身体大好。
他待在温柔香里,陷在密浆里,外面的纷纷扰扰似乎皆与他无关。一切就如一场虚无缥缈,薄雾遮眼的梦境。沉醉在里面无法自拔。
真是躺平,颓废,又甜蜜的快乐。
栀桒榆意识里总有声音告诉他自己是一个成年人。
他上网查过,自己会不会是像是里面的人穿越到这个小孩子的身体里了?
他身体除了眼睛已经好全,但幻听依然存在,甚至欲演欲裂,难以睡眠,头痛万分。
父母之前便带着他看了精神科,病例诊断大致是,自我认知障碍,世界认知障碍导致的妄想性幻听……总结:精神分裂。
由于栀桒榆年纪小,父母希望尽量温和治疗能不用药物就不用。三人在各个有名医院徘徊。到后面幻听越发严重,只得药物治疗,好在起了些许效果。
抗精神药物众所周知副作用极大,好在家里有钱能够花高价将副作用降至最低,但并不代表副作用不存在。因此栀桒榆极其抗拒那些药物。
日子一天天过,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栀桒榆也被父母紧锣密鼓的安排上学习盲文,还有各种乐器。只要是不需要眼睛能做的事情恨不得一股脑全刻印在他大脑里。
栀桒榆能明白父母的担忧。孩子看不见对于未来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在他们活着的时候自己能好好护着,但他们终归会成为一捧黄土。人总归要独立,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你也好我也罢。
栀桒榆被学不完的事弄的厌烦。
他想,在自己刚穿过来的一年一定是他最快乐,躺平,颓废,不分年月的快乐生活。
想念甜蜜的咸鱼生活。
栀桒榆表示抗议于是他决定离家出走!
他不喜欢被安排的活着,却迷茫着不知道未来要做什么。而这次离家出走是有些被强迫天天学着自认为毫无意义的东西闹得有些烦躁外,还有一个目地他想独处,想单独走出家门以一个盲人的身份。
之前父母对他保护的太好,总有这个顾虑那个顾虑不敢让他独自出门。
他也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让他一直在家中待着学着简单又无聊的东西他觉得自己会疯掉。
但这次离家出走的体验非常差劲。
他刚走出家附近便摔进了为了绿化所建的沟里,好不容易爬出来,发他的“眼睛”,拐盲杖不知道飞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栀桒榆大致知道自己掉下去时拐盲杖掉到一处发出声音的位置,他又慢吞吞的下了沟在那处一阵摸索好容易才找到。
再次从里面爬出来。
栀桒榆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一片漆黑,不是天一片漆黑而是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他手放在眼睛上抚摸着为了这双没用又矫情的眼睛而特制作的缎带。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却不能随意暴露在空气中且特别不能照紫外线。
说他眼睛瞎了,但他总有一种像是假象一般,因为他从来就没有真真正正睁开过眼睛。
栀桒榆再次尝试拿掉了缎带,缎带刚刚拿去便是痛不欲生,对他人睁开眼睛就是一个念头的事,而对他而言就如同凌迟般的巨痛。
现在是早上五点天还蒙蒙亮,着急赶工作的人们,和闲的无事的大爷大妈们将整个寂静的城市染上喧哗。
栀桒榆到了人群聚集之地便变的寸步难行,清洁工人扫地的哗哗声,车子的排气声,鸣笛声,人们的吵闹声……各种杂乱的声音充斥在耳边,他的耳朵在这里似乎已经失去作用。
直到现在栀桒榆才因失明而惊慌袭上心头。
那些在家里请人来教他的定向行走训练在这鬼地方已经失效大半,走在盲道之上却比走在平地更让他惊慌失措。
导盲杖探出去不断撞到异物,伸手触碰感觉是一辆电动车,摸索一番才好不容易绕开,听着声音又有一辆摩托车飞快行驶而来。
他慌忙躲开直接摔到电动车上,电动车不稳倒了,又带倒了附近的车辆,就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一片。许多电动车发出去刺耳的警报声,滴滴滴的响了一大片。
“哎呦,娃娃你怎么样,我刚刚没撞着你吧。”一个慌张的大爷声音从后方急切响起。
后是一群人被声音惊动过来查看。
栀桒榆爬起感觉双腿膝盖和两手胳膊都被摔破了皮。
大爷走近一看脱口而出:“哟,咋蒙着眼睛?你是不是瞎的啊?”
栀桒榆现在心情差到极点不想理会。
大爷见他不说话声音带了不满:“不是瞎的啊,那你蒙着个眼睛在这瞎溜达什么?这不是好玩的!你家长呢?”
周围群众一听见小孩确实蒙着眼睛,哪有瞎子蒙着眼睛的,大夏天的不都是带个墨镜吗?见此也一同指责。
“就是,你这孩子真讨嫌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一个夹杂着口音的大妈应和着。
“你知不知道这给别人造成多大困扰吗?”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
“哎呦我的车!你这娃怎么这么没教养!叫你家长来赔!”
……
栀桒榆没说话也没辩驳因为这毫无意义。
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所相信的,甚至深信不疑。哪怕是将整个事说明白,他们理解了知道了也会各种理由去找补。就算是有人信了,在被他们众怒下讨伐踩在脚底的人真相大白后会拉下他们可悲的面子道歉吗?甚至可能更为变本加厉。
自己说出来:啊我真的是瞎的。就会有人抽出更利的刀将你捅个对穿!
哦,既然是瞎子你出来跑什么?
很快一场讨伐结束。
大爷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昂首挺胸,大肚子一走肥肉一抖形成肉浪想离开。
栀桒榆伸出手抓住了那大爷的手。
大爷不满回头:“你干嘛?你这小子还要碰瓷吗?”
散开的人群又如闻到血腥味的豺狼一般又凑了过来。
栀桒榆声音稚嫩语气却如同千年寒冰一般:“你不能走。”
大爷甩手想将这小子的手甩开,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孩抓在那处,手竟然使不上力气。
大爷声音带着极大的不爽:“妈的,你放开老子别让我动手啊!”
栀桒榆则开口道:“这里是人行道,摩托车是机动车根据我国交通法规机动车不得在人行道上行驶,同时以你刚刚速度已经超过规定时速,按照以上情况你有义务使行道歉和赔偿财产损失和我的治疗费用!”
有人反应过来:“对哦,你这摩托车是机动车怎么能在人行道行驶?你这大叔也这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胡来!”
“这是的,这小孩子都知道的事你咋就不知道?”
“能不能有点责任心!要是撞到人了咋办?”
“哎呦,你看这孩子都摔成什么样了!孩子顽皮正常你咋就这么不懂事?”
……
舆论又朝着另一边倒去,开始护着年纪小的栀桒榆,他们又开始偏袒势弱的一方,来展现出自己圣母光辉的形象。
大爷,被一群大爷大妈们说的无言以对后竟恼羞成怒,出手就要朝着栀桒榆脸上挥去。
栀桒榆虽然看不见,但他还能听见,加上自己本人对危险的感知,轻易躲了过去。栀桒榆毫不客气一脚便踹向大爷的下体。
那大爷,瞬间求成虾米,扑通倒地嗷嗷直叫。
一切发生的太快。周围人还未曾反应过来,大爷已经躺在地上疼的打了几滚。
有人大喊一声打人了!随后现场闹哄哄。
栀桒榆则是在圆石墩上坐下看戏。
很快有穿着一身制服的两位警察分开人群大喊道:“谁报的警啊!”
“是我!”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栀桒榆内心,妈耶,咋报警了啊他正在离家出走呢!
一名警察一眼便看见栀桒榆,他身子笔直,规规矩矩的坐在石墩上面,小小的身体同石墩对比之下有些弱小,加上身上有擦伤更是令人怜惜。
警察弯下腰声音温和道:“小朋友,你是不是摔了?你家长呢?”
另一个警察则看着躺地下打滚的大爷问着周围人群发生了什么,一群大爷大妈争先恐后,七嘴八舌,添油加醋的将经过说了出来。
两警察看着地上膀大腰圆的大爷在地上打滚。谁想到这货竟然是招惹了熊孩子被踢碎了蛋。
之前声音温和的警察大致知道前因后果便对小朋友不再那么的温和:“小朋友,你蒙着眼睛出来是不对的,知不知道很危险?还有你家长呢?”
栀桒榆瞅着声音来处。仰着绑着断带的小脑袋,嘴巴一撇就放了大招。
“……呜呜我叔叔我真的看不见,蒙着眼睛是不能见光不然会很疼,呜呜呜,又没有说瞎子不可以出门……你们是不是不喜欢瞎眼的小朋友,那个坏人还撞了我,我感觉我的腿断了……警察叔叔你还凶我,之前那一群坏人还欺负我,还骂我呜呜呜……”小孩哭的异常大声,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委屈到悲痛欲绝。
那警察一下慌了,伸手擦眼泪不是,抱也不是,结结巴巴只说了句:“哎呀,你别哭啊……”
一群大爷大妈见他这么说赶紧辩解着:“这可不行瞎说,我们可没有欺负这孩子!”随后调转矛头直接把躺在地上的大爷骂得猪狗不如,气得他东西不分,大脑短路没直接撅过去。
最后栀桒榆离家出走,不到半日宣告结束被警察叔叔送回家中。
早上八点父母才刚醒来一脸懵逼的从警察同志手中接过自家熊孩子,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家娃什么时候从家中溜了出去。
栀桒榆跟落了水的小狗一般委屈巴巴扑在母亲脖间干嚎,都这样了面子这个东西是小孩子需要的吗?先躲避掉眼下危机才是,唯一的办法就是小孩们的秘密武器——哭!
父母自他醒来从未打骂过他。但从学习上看定是个严肃的家长,闹离家出走这一出栀桒榆向上帝发誓自己一定逃不掉一顿打,特别是父亲!母亲那里撒撒娇还好说。父亲绝对不好应付!
我都哭这么惨了父母总不能还忍心教训的,我可是他们的心肝宝贝。
最后栀桒榆还是体会到了父亲沉默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