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休沐的第一天,叶昭凤就早早出了府。
江温行坐在房间里安静地煎煮着茶叶,红泥小灶被炭火烧得发红,茶壶在红泥小灶上咕噜咕噜地沸腾着,蒸腾起的雾气缭绕着江温行的眉眼,他眼里的思绪淡淡的,不容别人窥探。
这些天,他已经习惯了叶昭凤神神秘秘的举动。
心里大抵也知道,她这些举动是为了谁。
江温行有序地将茶壶中的茶水倒入杯中,奴冰走进房间,因为思索着要说的话,他的脚步有些小心翼翼地迈到江温行的身边,轻轻地唤了江温行一声,道,“公子。”
江温行知道奴冰已经打探到了叶昭凤这是要去干什么。
他心里大抵有了些准备,面色还算是平静,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只听见一阵瓷器相撞地叮当声,奴冰的心情顿时也七上八下的,想起自己偷跟着叶昭凤看到的那一幕,他心里已经把叶昭凤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叶昭凤做对不起公子的事,为什么感觉受伤的总是他啊。
江温行倒是一脸平静地问奴冰,道,“妻主干什么去了。”
闻言,奴冰快哭了。
他不想说,他怕公子伤心。
江温行见奴冰不说话,继续,道,“说话。”
江温行的声音看似柔和没有杀伤力,实则却是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奴冰咬了咬牙,只好对江温行,道,“我看到九殿下和顾墨染泛舟河上。”
奴冰的话音才刚落下来,只听见咣当一声,江温行手中刚倒满了热茶的杯子滚落在地面上,那滚烫的茶水还飞溅到江温行的手背上。
江温行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只觉得心口痛得接近抽搐,怔怔地呆住了。
奴冰见此,吓了一大跳,连忙拉起江温行的手,白皙的手背已经被茶水烫出一片红色,还冒着水泡,他连忙拿来药膏给江温行涂抹,冰凉的药膏抹在江温行被烫伤的手背上,江温行才回过神来,将手从奴冰的手上移开,对奴冰,道,“我没有事。”
奴冰看到江温行这样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他连忙,道,“公子,你别伤心,大不了你跟叶昭凤那个混蛋和离,我带公子回夷澜国,不在这里受什么鸟气。”
江温行站起来,看着奴冰,眼里的情绪奴冰看不懂,只听见江温行开口,道,“奴冰,你不懂。”
这不是和离就可以脱身出来的。
对他来说,是没有办法脱身出来的。
江温行拿起一旁的披风给自己系上,再戴上与披风相连的帽锥,白色的帽锥顿时将他半张脸都给掩盖住了,江温行对奴冰,道,“带我去妻主在的地方。”
他倒要看看,顾墨染是怎么勾引他的妻主。
江温行开口,奴冰不敢不从,很显然,江温行不相信他说的话,所以他打算自己前去看看这两个人是否在偷情。
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只是奴冰觉得,公子听了就这么难受,要是看见了那副画面,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
叶昭凤约见顾墨染的地方离九王府并不远,只是隔着一条街,那里有个渡口,河水上有许多船贩,靠租船或是载人为生,一些有钱人都喜欢在夏天乘坐小船到河中心采莲赏荷,只不过夏天还没有来,河面上的船只零零散散,冷清的很,因此叶昭凤跟顾墨染坐的那只小船格外的醒目,而且,船只并没有开动,只是靠在渡口旁边。
江温行走进离渡口不远处的一家茶肆中,从这家茶肆看去,江温行虽然听不到叶昭凤跟顾墨染的话,却能够看到江温行跟顾墨染的身影,叶昭凤跟顾墨染的一举一动都可以被坐在茶肆里面的江温行收入眼底。
江温行坐在茶肆的桌子前,这家茶肆只是供给过路的行人解渴来用的,茶水也只是在滚烫的热水上撒上一把茶叶,并没有那么讲究。
店小二将茶水送上桌,江温行并没有拿在手里喝,只是将茶碗一旁推了推,对店小二道了一声,“多谢。”
店小二无意间看到江温行那双过于精致的眼眸,顿时被勾着失了魂,脚步踉跄了下,差点没有摔倒,店小二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憨憨地对江温行,道,“不用谢。”
江温行深知被别人看到了自己的容貌,连忙用手拉住自己的帽锥遮挡住自己的容貌。
店小二拿着托盘,一步三回头看着江温行那秀丽的身影,她在这里干了这么久的活还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子。
真好看,白白嫩嫩的。
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公子。
江温行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只船上,只见叶昭凤跟顾墨染面对面坐着,顾墨染给叶昭凤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叶昭凤面前,顾墨染的手无意间触碰到叶昭凤的手背,叶昭凤倒是没有注意到顾墨染的举动,而是拿过他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
叶昭凤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顾墨染笑了一脸娇俏。
坐在不远处的江温行不由地抓紧膝盖上的衣袍,如果有人跟他说,他肯定不信,可是他亲眼看见了这一幕。
若是说,叶昭凤跟顾墨染没有点关系,谁信。
船上的叶昭凤喝了口茶,将怀中已经洗干净的手帕放到桌子上,推到顾墨染的面前,对顾墨染,道,“多谢顾公子这几天的帮助。”
热情地给她推荐针线布料,虽然她并不需要顾墨染的帮助,但是每次出府到街上买东西总是能莫名奇妙地撞见顾墨染。
叶昭凤隐隐能够察觉到什么,所以趁着这次借手帕的机会,想把话跟顾墨染说清楚。
顾墨染看着被叶昭凤推到面前的手帕,唇角的笑容僵了僵,他抬眼看着叶昭凤,对她,道,“殿下不用还给我,这样显得我们很生分。”
以前,叶昭凤送过那么多东西给他,他送一个帕子不算什么。
坐在茶肆里面的江温行,没有看到叶昭凤到底是送了什么东西给顾墨染。
但是不管是什么东西,她居然送了东西给别的男人。
江温行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
果然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臭女人!
坐在船上的叶昭凤猛得打了个喷嚏,然后背后一凉,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没有一个人。
奇怪,她怎么觉得有人在背后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