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表情吓了几人一跳,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凶狠和仇恨,她皱着眉头,紧咬牙关,酝酿许久却没能说出话来。
旁边的老李则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别看小静这孩子表面凶狠,可归根到底是个姑娘,这些年一步一步走过来,并不容易……”
老李想要讲述事情经过,可没等往下说就被安静挡住,她愤怒的情绪已经有所缓和,清了清嗓子把前因后果给说了出来。
正如老李所言,安静的身世并不安静,相反一路走来坎坎坷坷。她的老家在云南,其实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家中除了父母还有个妹妹。
原本这是个幸福的四口之家,可安静的母亲一夜患病,躺在医院里再也没能出来。
为了治病,一家人砸锅卖铁,甚至连 多年的老房子都忍痛售卖,东拼西凑忙了几天,最后距离手术费还差两千块钱!
这时候,他们已经想遍了所有办法,也借遍了所有人,最后这两千块实在凑不上了。
安静的父亲就去央求医生,希望可以先动手术,等过后自己有钱了再给医院补齐。
医生也十分为难,他知道这一家四口的家庭状况,所以在她母亲住院检查期间就帮忙申请了贫困救助,成功为他们争取到了一批救助款,可即便如此,在医院账单里,他们仍然还有着上万元欠款。
如今还要再赊欠两千,难度的确很大,医生只能让他们再等一天,自己将情况汇报给院长,看看能不能再通融通融。
可就是这一等,安静的母亲夜间病情恶化,都没挺到亮天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妻子的逝去让安静父亲瞬间发了狂,认为这一切都是医生造成,如果没有多等这一天尽早手术,或许一切还有希望。
满腔愤怒冲昏了头脑,他父亲到五金店买了把尖刀,直接冲进医院办公室,不由分说上去噗噗两刀,全都戳在了那医生脖子上。
一时间血液喷涌,那医生当时就倒在地上没了反应,安静父亲也被溅了一脸鲜血。
当滚烫的血液挂在脸上,她父亲这才清醒过来,看看一片狼藉的现场,看看手中带血的尖刀,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那医生受的都是致命伤,多半已经活不成了,安静的父亲知道这番冲动会带来什么后果。他不怕坐牢,也愿意为自己冲动的行为付出代价,可想到家中还有两个姑娘,顿时犹豫了。
一旦自己进去了,她们将彻底变的无依无靠,同时还会把亲戚朋友的债务背在身上。
他不忍心让这两个孩子去承担这一切,思来想去决定逃跑,跑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无论多苦多累,至少要将姑娘们养大!
这一琢磨,就听到了中国城的消息。
那时候,出国还是一件稀罕事,只有富贵人家的孩子且学习成绩优秀才能出国留学。
不少人都认为国外遍地是黄金,赚钱很容易,所以掀起了一股‘淘金’浪潮,很多年轻人选择偷渡出国,想要以此改变命运,实现暴富梦想!
安静父女三人也夹杂在其中,他父亲买了三张偷渡船票,漂洋过海的来到中国城,在这里安了家。
安静父亲的想法很单纯,他没什么太大的奢求,只想有个稳定的收入,让两个姑娘顺利长大,于是用仅剩资金买下了现在这个安家饭庄。
当时这里还不是饭庄,而是个空房,因为地理位置偏僻再加上房屋较为破旧,所以才价格低廉。安静的父亲经过简单装修,给改成了一家小饭馆。
中国城不是个安稳的城市,城里的人也不是安稳的人,所以他们的饭馆也注定开不安稳。
开业以后,经常有各类大小混混来吃霸王餐,更有甚者,两伙人吃着饭就动起手来,将店内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摔的到处都是,最后拍拍屁股转身走人。
对于安静父亲来说,这些小打小闹勉强还能接受,所以大多时候都选择息事宁人,本以为坚持下去会越来越好,没成想刚过几年就再次出了变故。
那时候饭馆附近有个混混,招募了几个小弟便自称街中一霸,整日在各大平民商铺打砸掠抢,最后更是看中了安家饭庄这块地方,领着一众小弟找上门来往桌上扔了一千块现金,就要强行收购。
这家饭馆是安家的全部家当,按照当前市价出售安静的父亲都不会同意,更别说那区区一千块美金,简直和明抢没有区别。
这个时候,他无法再继续隐忍,于是果断拒绝,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自己招来一顿毒打不说,饭店也再次被砸了个乱七八糟。
接下来一段日子,那混混隔三差五就会登门,一样的话语一样的流程,扬言道:“我一天得不到饭馆,就一天不会罢休,看看是我能耗得起,还是你们能耗得起!”
如此折腾了几次,又经过一顿暴打过后,那混混扔下狠话,第二天还会再来。
安静的父亲终于忍不住了,当天晚上就将饭店里尖长的剔骨刀给拿了出来,找了个板凳就坐在厨房里,一下接一下,沙沙沙的磨刀。
一连磨了几个小时,刀身锃亮刀尖闪光,刀刃锋利的吹毛可断。
磨好了刀,他连觉都没睡,直接搬了把椅子放在饭店正门口,挺直了腰板坐在上边。
安静的父亲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混了几年,他也看清了城内形式。知道中国城里没有法律,没有约束,人死了就是死了,只要牵扯不到更大的利益群体,根本没有人会在意。
这家饭庄是安家唯一的财产,想要继续活下去就必须得留着。
安静的父亲愿意为自己两个姑娘拼上一拼,他就像战场上赴死的将士,虽然已经遍体鳞伤,可表情和眼神却愈发坚毅,将那把尖刀紧紧握在手中,静静等候那混混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