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去找你了？”
坐在秦书贺的副驾驶上，江清梨全程把脸转向窗外。
“江叔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过来了。我下午有课，没请出假。”
秦书贺说。
江清梨：“他没事干，闲的，你不用听他的。”
秦书贺扶了下眼镜：“小梨，江叔也是关心你。”
“他关心我因为我是他女儿。”
江清梨不耐地转脸过来，盯住秦书贺：“但你不一样。你又不是他儿子。”
江清梨带着情绪，秦书贺不会察觉不到。
只是这份情绪，自江月橙离开后，他们只能用一致对外的方式去消化，去平复。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站在咄咄逼人的分叉口。
虽然秦书贺明白，这才是江清梨与他之间最该选择的路。
“说正事吧。”
秦书贺点了一支烟。
他以前有瘾，后来跟江月橙在一起就给戒了。
江月橙死后，他又开始抽了。
再后来江清梨查出病来，他又戒了。
现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又捡了起来。
江清梨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又有种想要把烟熄灭的冲动。
但这一次，江清梨故意嗤之以鼻：“秦老师，想抽就抽吧。无论是我还是我姐，我们都没想过要管着你的。我姐舍不得，我也没资格。”
秦书贺微微顿了下，点头，于是又吸了一口烟。
江清梨原本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咳嗽的。
但贫穷，咳嗽和爱，都是藏不住的。
她越是想忍着，越是忍得辛苦。
最后憋得她弯下腰，挤出泪水，甚至连胸骨都要挣断了。
“我听晓幽和元宝说，你准备绑架白若？”
江清梨呼出一口带着血腥的气息，咬咬牙：“叛徒。”
秦书贺：“你别怪别人，这种事换任何人任何情况，我都是不会允许你做的。”
江清梨翻了下眼：“你管我？”
秦书贺：“你没资格管我，但我有资格管你。”
“呵。”
江清梨冷笑：“就因为我是江月橙的妹妹？”
“你也是我妹妹。”
秦书贺垂了下眼帘。
“你可快点闭嘴吧秦老师。”
江清梨顿时像只气炸了的小河豚：“说这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你帮我姐养大我？教我做人的道理和礼义廉耻？我醒醒吧，我没爹没妈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书贺提高声音：“我只是觉得，我很后悔当初的那个决定。我不该让你去接近程屿。”
“你吃醋了？”
江清梨突然咯咯笑起来：“秦老师，是不是我爱上了程屿，你后悔了？”
秦书贺脸色难看得很：“江清梨你能不能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我有胡说么？秦书贺，你不是男人啊？你不知道我决定利用程屿来报仇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我与他之间要发生什么么？”
“那时候，你那么淡定地问我进展，你帮我找不伤肝的紧急避孕药，在高尔夫球场休息室的外面，你亲耳听到程屿是怎么干我的——”
“够了！”
秦书贺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突如其来的鸣笛吓坏了前面的路人，结果自然是迎来一顿劈头盖脸的谩骂。
车里的温度越来越窒息，气氛越来越诡异。
秦书贺抬起头，摘掉眼镜。
他的眼眶红了。
“小梨，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收手？后面的事，我替你做行么？”
“你怕我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姐会责怪你是么？”
江清梨闭了闭眼，从胃深处不断痉挛着，涌出又酸又涩的液体。
“秦书贺，那我呢？我也是为了我姐姐，才不忍心让你有个三长两短。这样子的解释，你能接受么？”
你对我好，怕我误会。
我也一样，我对你好，我也怕你误会。
“姐夫，你是我姐夫，一辈子都是，无论我姐在不在。我小的时候，你为了我姐，给我洗衣梳头买卫生巾。等你老了，我也是为了我姐，给你端屎端尿披麻戴孝，哈哈，哈哈哈哈！”
江清梨笑得眼泪翻滚，前仰后合。
秦书贺却笑不出来，只有泪水掠过棱角分明的脸颊，打湿衬衫和胸襟。
“走吧，我给我爸打个电话，我们一起出去吃个晚饭。”
江清梨拿起手机，准备拨号。
“江叔现在在哪落脚？酒店么？”
“没有，我让他去我那了。”
江清梨说，她在那边刚刚置办了三套酒店式公寓。
“我跟林阿婆说了一下，让她今天把乐乐先送回福利院。让我爸先在那住几天。毕竟，这房子买的时候是夏真乔承诺说让我接我爸来住的。我觉得她现在可能已经盯上我了。”
秦书贺：“我也有种预感，夏真乔现在可能未必再相信你了。实在不行，你从她身边退出来。”
“退出来然后呢？”
江清梨轻呵一声：“准备等程屿跟我结婚么？”
“你不是要嫁给唐易扬么？”
江清梨一拍脑袋：“对，差点忘了。不好意思，男人太多。”
秦书贺看了她一眼，转瞬了眸子里的无奈与心疼。
车往酒店式公寓的方向开过去，然而江启却并没有接电话。
“奇怪了。”
江清梨很不能理解：“爸怎么不接电话？”
难道是中午跟杨大军他们喝多了？
江清梨有些担忧。
“应该不会。”
秦书贺说，自己两点半那会儿还跟他通过话。
这会儿下班高峰，路上有些堵车。
而且不是一般的堵，是属于那种前面明显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故，所以堵到诋毁不漏的那种堵法。
“什么情况啊？”
旁边车道有司机师傅在骂娘：“特么都堵成下水道了！”
“前面不行了，要给消防车让路。”
另一个师傅隔着窗对喊，“好像是有个酒店式公寓着火了！你看那烟！”
“急也没用，难道飞过去啊？那火挺大的，我朋友堵在东立交上，说感觉那热浪都烤玻璃窗。”
就在这时，江清梨也注意到了远处滚滚浓烟飘了出来。
救火车救护车的鸣笛，伴随着前方塞车的各种嘀嘀声不绝于耳。
但江清梨什么都听不到，她只能听到自己砰咚砰咚的心跳。
火灾？！
酒店式公寓！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