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招标会是在A市唯一一家七星级酒店举行的。
这里是十二楼宴会厅,平时会用来承接各种商务活动。
商午的招标会结束后,工作人员便已经开始撤走物料,开始为下午的活动做布置准备。
而蓝晓幽指着的那块立牌上,赫然写着——
「白夜若微光」艺术公益展。
创作人——白若。
江清梨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白若的展会!”
“原来许遨特意叫你过来,是这个原因?白若今天下午在这里办展?”
蓝晓幽也明白了。
江清梨抑制不住心跳加速。
白若,颜若晨。
当年就是因为她被章北麟欺负,才会引发后面的一系列事。
可是她不但没有站出来跟自己的男朋友白磊共同对抗,反而为了自己的安生和名誉,拿了章家的钱,置江月橙和白磊与舆论的风口浪尖罔顾!
她找了她这么久,终于露出水面了。
江清梨双眼泛红,指甲紧紧压嵌在掌心里,浑然不知道有多疼。
手机一响,江清梨回神过来。
竟是陶媚打过来的。
“小梨,我跟你说个事。你之前不是一直在问若姐的事么?我跟你说,她今天下午会在阳光大厦十二楼办公益展,我现在马上就往那边赶,你要来的话,我等你啊。”
江清梨:“我知道,我已经到了。”
“啊?”
陶媚很是惊讶:“你竟然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这场艺术展几乎可以说是低调到了尘埃里,前期没有一丁点的宣传,要不是陶媚无意中帮朋友订阳光酒店的房间,也不会误打误撞发现这个展。
之前她就已经跟江清梨说过了,白若出国后几乎音信全无,除了许遨,似乎没有人跟她有联系。
“我……也是朋友帮忙打听的。”
江清梨并不想跟陶媚说太多。
“喂,那你可真不够意思了。”
陶媚抱怨道:“我都是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你的,你可倒好。自己悄悄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江清梨:“谢谢你陶媚,但我真的没到想那么多,我也是临时才知道的。”
“小梨小梨!你看,她来了!”
蓝晓幽眼看着前面的特殊通道安全门打开,一个短发女人在几个保安的簇拥下,进入到主会场大厅。
“那女人就是白若?”
她看起来二十七八的年纪,身材窈窕,气质文艺又干练。
穿着一件白色的新中式上衣,设计感极强。
江清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甚至忘记了电话那端的陶媚。
她就是白若?
自己找了她那么久,就是希望能亲口听她说一说当年的事!
……
洗手间里,白若正对着镜子补唇膏,身后门一晃,一个小小的身影闪出来。
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对着镜子里的江清梨微笑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
“颜若晨。”
江清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开门见山道。
多余的时间,她已经不想浪费了。
白若闻言,脸色骤然一变。
“你——”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的本名?”
江清梨把洗手间的门关上,用拖把抵住。
“你想干什么?”
白若向后退了两步,单手撑在洗面台上。
江清梨:“白小姐,我都已经说出了你的本名,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么?我是江月橙江老师的妹妹,我想你应该明白,我希望你帮我做什么?”
听到江月橙的名字,白若眼中不再迷惘和惶然。
她慢慢放下撑在洗面台边的双手,摇了摇头:“我……跟江老师不熟悉,她不是我的班主任。”
江清梨坚定凝起眸子:“白小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都已经知道我姐姐是大学里的班主任,还用我提醒下她和白磊的事么?”
“江小姐,我觉得你可能找错人了。”
白若定了定神,“我跟白磊曾经是恋人,但后来已经分手了。他出事,我听说了,深表同情,但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我当年无能为力,如今一样无能为力——”
“你撒谎。”
江清梨打断她的话,眼中闪烁着又怒又恨的泪花。
“什么叫做无能为力?白磊是为了帮你出头,才得罪的章北麟。我解释为了帮白磊出头,才引火烧身?到最后,你全身而退了?你息事宁人了?你把他们两个当成什么了!”
“江小姐,你公平一点好么?”
白若也红了眼睛:“我是受害者,我不是施害人好么?是我害死白磊,害死你姐姐的么?”
江清梨顿了顿,点头道:“抱歉白小姐,我情绪激动了些。可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了,我希望能找到那些事的当事人,只有你愿意出面指证,这件案子才有机会重见天日。”
“江小姐,你所谓的重见天日是什么?”
白若若有所思地看着江清梨,忽而呵呵一声,笑得又辛酸又夸张。
“是要我站在大众面前,扒光过去的最后一层遮羞布,说我自己被章北麟侵犯过么?”
江清梨:“我只是希望他们伏法。”
白若:“谁们?帮助章北麟脱罪的法务团队,造谣造势的公关商务团队?还是他们幕后的指使者?有意义么?”
“对我来说,伤害我的人是章北麟,他已经伏法了。至于其他人,我追究不了,也没有必要追究。”
“所以对你来说,白磊是自愿为你出头的,我姐是自愿淌浑水的,你并不需要为他们的死付出一丁点的道德压力?”
江清梨气息越发急促起来。
她不是没想过,假如有一天她真的找到白若了。
可是想要说服她把当年的事全说出来,甚至还要一部分更细节更夸张的东西,来作证证据。
她可以想象得出,这个过程是很可能遭遇到来自当事人的抵触的。
“我有,但我有办法么?”
白若反问,“一个人如果只能活在愧疚中,那后半生的意义又在哪?江小姐,我不是不想帮忙,而是……时间越久,我越是没有勇气去重新撕开这层伤疤。”
“不,你很有勇气的。”
江清梨坚定地看着她——
“你每个月都会抽时间到福利院去照顾孩子,你甚至画了我姐姐跳楼时的那副抽象画,在你的心里,你敢说自己从来没有真的忏悔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