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么?”
程屿问话,同时杵在江清梨对面站着,一动不动。
江清梨一愣,都不用抬头就能余光瞥见他严肃的表情。
“嗯。”
她如实点头:“是周三招标会的报价。”
“所以你是先拷贝了一份交给许遨,再拿来给我?”
程屿冷笑。
江清梨:“……”
“如果你怀疑,再修改一次细节也不是不可以。”
程屿:“瓜田李下的道理,小学生都懂。”
江清梨:“我问心无愧。”
“从你处心积虑来到我身边那天起,你的心还经得起问么?”
程屿有时候真的蛮佩服江清梨这副心理素质的。
就差把一样样证据都摊在她面前了,竟然还不松口。
“那你觉得,我是来干什么的?”
“你是来让我怀疑夏真乔的。”
江清梨:“……”
“我说的对么?”
江清梨:“你觉得对就对吧。反正现在,我在程总面前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我要为我姐报仇,只要是跟章北麟有关的人,我就要看到她们的下场。怎样?你拦,连你一起。”
“江清梨,你要报仇也要讲讲道理吧!”
程屿咬紧牙关:“章北麟已经进去了,杜晓惠已经死了,你为什么非要揪着夏家不放?就因为他们是章北麟的亲戚?”
江清梨轻呵一声:“程屿……身在罗马的人,是不知道在通往罗马的路上,有多少尸骨未寒的。”
“江清梨,你这只是在仇富。”
“随便你怎么想,有本事你到夏真乔面前去说,让我成为下一个杨沫沫,你程总不也一样有的是手段?”
“你!”
程屿突然一步上前,将江清梨狠狠咚在了墙壁上。
江清梨想支撑起来,一下子没有撑住力气,嘴唇就这么从他下巴处擦了过去。
手里的文件啪嗒一下,掉落在了地板上,飞飞片片,散落很远。
耳边是程屿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带着一股潮湿的欲念。
江清梨有点耳鸣,头脑发胀,她下意识要往后退,可背后只有冰冷的墙面。
“你往哪逃?”
程屿忽然伸出手,搂过她的腰把她抱到了床上。
“程屿!”
江清梨意识到接下来似乎要发生什么,大脑嗡的一下子。
“你放手!你别忘了,我现在是萧誉的女朋友!你连你最好朋友的女人都要觊觎么?”
此时此刻,江清梨的双腿已然被分开。她被迫跨坐在程屿身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紧/贴着他的身体,那个地方的熟悉触感,让江清梨身体陡然颤了一下。
“他觊觎我的女人,觊觎了不止多少年,我计较过么?”
说着,程屿按着江清梨的腰,狠狠往身上欺,黑幕一般的眸子紧锁着她的脸,她的唇。
她身上的气息真好闻,无论什么季节,都带着一股清甜的水果香。
程屿贪婪地压下身,用力嗅着。
“程屿,你……你想干什么!”
江清梨挣扎了几次都没挣脱,眼中滚出了泪水。
“我想你弄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
程屿咬着牙,目光揉碎了她眼底的泪意。
“值得么?江清梨。”
值得继续纠缠不清,值得没完没了的处心积虑?
值得杀人,值得把自己的一切搭进去?
“值不值得不关你的事,你只要做你夏家重情重义的上门女婿不就够了?我咬她,你咬我,大家楚河汉界立场分明。程屿,你既然这么怕夏真乔,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敢大声喊人。”
江清梨抿着眼底的泪珠,任由它们滚落到梨涡附近。
程屿双手压着她的肩,将她狠压在床铺上。
“我不相信。”
“救——”
江清梨豁出去了,大喊一声还没完全吐出口,就被程屿的大手狠狠按回喉咙。
“江清梨!”
掌心猛的一疼,是江清梨不顾一切地张口咬了下去。
程屿眉头皱紧:“你到底想闹到什么程度!”
“是你不想太平!”
“江清梨,你心里是有我的吧?”
程屿目光一沉,仿佛一招点了江清梨的死穴。
“你说什么?”
江清梨红唇微动。
程屿:“你动心了,江清梨。你心里是有我的。”
江清梨哈哈两声:“程屿,我对你说了那么多句假话,你明知道都是假的,却偏偏要挑这一句相信?”
程屿:“你说的全是假话,却偏偏只有这一句是真的。你喜欢我,你恨夏真乔,你想我跟她分开——”
“不。”
江清梨晃了晃身子:“我只想她死,跟你没关系。你拦着,你也死。”
“她根本罪不至死,是你想要我!”
程屿低头将嘴唇抵上江清梨的锁/骨上,红着眼睛,露出牙齿来将她狠狠咬了一口。
江清梨的身体又是一颤:“你胡说什么!你——”
程屿抬起眼睛,漆黑如幕的瞳孔闪烁着:“江清梨,你能接受别的男人对你这样做么?”
“好啊。”
江清梨松开了抓着程屿头发的手,摊开手臂,躺平。
“我喜欢你程屿。你甩了夏真乔,带着我登堂入室。告诉你所有的家人朋友,包括你死去的好友夏之陌,告诉他们,你要跟我在一起,从此以后对夏家所有的承诺全都作废,从此以后不会再顾念夏真乔的死活。你做得到么?”
答案当然是不能。
江清梨甚至想象不出来自己口中这幅画面究竟会是什么样的颜色,或许,如果程屿真的能做到——
她就没有那么喜欢他了。
那种喜欢,大概真的是始于心疼和理解。
在这个世界上,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为了报答江月橙而不惜赌上性命给予她一个公道的人,大概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为了报答夏之陌,而不惜赔上自己后半生的男人。
他终究是她复仇路上的不可逾越的绊脚石,却也是她竭尽全力不想再拉下水的那个人。
“你做不到,程屿。”
“你给我点时间,我会调查清楚的。”
程屿单手扣在江清梨的衣领上,眼底光色星星点点。
“我没有时间了,程屿。”
江清梨捧起程屿的脸,“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爱情至上的,很多事,你必须做,我也必须做。”
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了,江清梨觉得耳朵有些热,除此之外还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喜欢两个字,多美好,多值得向往。
原本该是开端,但现实经常以此做结束。
因为它们总是发生在不切的时机里,像肥皂泡的幻影,碰触到的一瞬间,就意味着毁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越来越紧张。
此时她和程屿的胸/口贴在一起,能很清晰地听见了心脏急促的跳跃声。此起彼伏,却怎么也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你的心跳得很快。”
程屿摸上了江清梨左心房的位置,指尖细细感受着,“所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喜欢我。”
那一个瞬间,他忽然就对自己有了信心,“江清梨,给我点时间。最后半年,在我跟夏真乔举行婚礼之前——”
“程屿。”
江清梨极力摒着呼吸,咽下喉咙里翻涌激荡的哽咽。
“我说真的,但是喜欢你这件事,比起我要做的事,没有那么重要。”
四周忽然陷入了沉默。程屿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清梨,那目光让她无处遁形。
“所以,你还是会按照你的计划——”
然而就在这时,房门突然一阵滴滴响!
有人按了密码锁!
是夏真乔!
几乎是与此同时的,江清梨奋力推开程屿。
小小的身体几乎蕴含了炸开火药一样的力量,她连滚带爬衣衫不整地滚下床,滚到夏真乔的面前。
满脸泪痕,衣衫凌乱。
江清梨一秒入戏,哭得梨花带雨。
“乔姐!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我……”
捂着脸,她撞开夏真乔的身子,狠狠冲出门去。
她知道,摊子再烂,程屿也会帮她收拾干净的。
因为他和她一样,都有不得不做的事,不得不负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