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梨没说话,只是紧紧咬着嘴唇。
不多时,一道细小的血线沿着嘴角滑/落下来,程屿心中蓦然一钝,上前一步捏住了她的下颌:“别咬!”
江清梨甩甩头,挣脱开来。
血珠挂在程屿的拇指间,像一抹朱砂还了愿。
“程屿,你说,人死的久了。那活着的人,是不是终归会回到自己的生活里?”
江清梨伸出舌,舔舔唇角的猩红色,眼里的光却是真挚又炽烈的。
程屿怔了怔,终于点头嗯了一声。
“或许吧。”
“那你呢?”
江清梨从沙发上跪起身,双手轻轻攀在男人的肩膀上。
这一次,他没有推开。
“那你呢程屿?”
江清梨又问了一遍,与此同时,她红唇凑近,漫着淡淡的果香和那抹撩/人的血腥气。
她的问话,几乎直击了程屿的心灵。
“我姐死了,你觉得我应该放下仇恨,不要再扩大报复是么?那你的兄弟也死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放不下?”
程屿的肩膀颤了颤,一时慌神,被江清梨一下子偷袭了一吻。
很软很糯,像小猫咪调皮的小肉垫子。
他的心脏仿佛被同时踩中,一个沉沉的激灵下去,那种异样的冲动瞬间渗透四肢百骸。
掐住江清梨的软腰,程屿将她顺势放倒在沙发上。
忘情的一阵拥吻过后,激烈的动作不小心碰到了搁在沙发上面的那幅画!
那幅出自白若之手,还原了江月橙被害的整个现场的油画。
砰一下翻倒了,落在程屿的背上,又摔在了沙发地上。
江清梨偏开被拉高的膝盖,目光直勾勾地顶向地面。
眼泪瞬间从眼角划过……
程屿感受到她紧绷的身体,失态的情绪,立刻停下了上头的冲动以及激烈的动作。
他用拇指抹去江清梨眼角的泪痕,指尖沾着的那点血迹在这一刻融如淡淡的胭脂色。
“江清梨……”
他吻就她的唇,却被她偏脸躲开。
抓着他胸/前衣襟的那双手,渐渐松开。
江清梨用力吞下哽咽,低声道:“程屿,我做不到。”
做不到放下,做不到释怀,做不到满脑子想的都是姐姐支离破碎的身影,做不到明知罪魁祸首在一步之遥下唾手可得,却贪恋那情不自禁的一点温柔。
将男人的胸膛从身上轻轻推开,江清梨理了理衣衫发鬓,背对着程屿扣上胸衣。
“你走吧。”
江清梨说。
程屿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走吧程屿,我放过你了。”
江清梨扭过头,梨涡笑浅如花。
“我们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是你自己闲着没事非要窥探我的过往隐私。该不该知道的,你现在都已经知道了。但你阻拦不了我,明白么?”
说完,她跳下地,捡起地上的油画,将它端端正正挂回到墙上。
随后一扭腰转进了卧室。
外面的雨还在下,今天的梦注定不会安分了。
那个曾经坚定不会有负姐姐,承诺会陪着她一起报仇,帮助她走下去的男人,终究还是走偏了轨道。
江清梨不想哭。
那是懦弱者最无能的表现。
可是夜深人静难掩压抑,她终究还是忘记了程屿就在客厅的存在……
屋里女孩的啜泣声阵阵,程屿揪着心,靠着门,一支又一支地抽着烟。
直到烟味弥散了整个小房间,听屋里传来了阵阵咳嗽,程屿赶紧灭了烟蒂。
再后来,房间里安静了,抽泣声和咳嗽声都熄止了。只剩下女孩匀称的呼吸声……
程屿推门,犹豫一下,将沾满烟味的衣服抖落了两下才进门。
他走到江清梨身边,坐下。
摸了两下她散落在枕头边的头发,便再没有其他什么举动,离开了。
外面的雨很大,程屿直接去了公司。
并不意外夏真乔等在那里。
“阿屿。”
夏真乔起身迎上去。
今天晚上有个挺重要的商宴,是帮夏商集团做招商的,程屿专门去帮她撑场子的,可没多久,人就离开了。
“我听陈秘书说你回来赶一份工作,怎么……你去哪了?”
“没去哪,查点事。”
程屿坐回办公椅,打开抽屉,将一份文件搁在桌面上。
“夏伯母叫我帮忙查的,你也看看。”
夏真乔一脸狐疑,走过去翻开文件,里面赫然摆着一份有关房美娟房阿姨的资料。
哎呀!
她缩了缩手指。
程屿睨眼看看她:“怎么?”
夏真乔把手指含于口中吮了一下,摇头:“没事,paper-cut。”
程屿呼了一口气:“你怎么想?”
夏真乔抿着唇,心跳擂如打鼓,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我……没怎么想啊。警察调查结果都出来了,这个房美娟有重大嫌疑,而且动机也成立。现在人都已经畏罪自杀了,阿屿,我妈让你查什么?”
“也没什么,夏伯母只是觉得这个房美娟的身份有点可疑。所以叫我再深/入查了一下。感觉她杀害姨妈/的动机,应该不仅仅是精神障碍层面上的。”
说着,程屿翻了翻文件下面的又几页:“你看看这个人,有印象么?”
下面那份资料是个年轻男生的档案,名字叫白磊。
夏真乔脸色白了白,但很快便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我……好像有点印象。”
“六年前,A大的学生,因为校园暴力而投湖自尽,施暴的对象正是你表弟章北麟。”
程屿双肘压在桌案上,十指交叉,一双眼睛鹰隼一样投射在夏真乔身上,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我好像有点印象。”
夏真乔点点头:“你知道阿北这孩子是被我姨妈惯坏了的,以前就爱惹事。现在也算是得到了教训,我想——”
“你认识白磊的辅导员么?”
程屿打断夏真乔的话,目光依旧犀利如炬。
“一个女老师,事发时也就只有二十四五。比学生大不了几岁。”
“阿屿。”
夏真乔脸色再次唰的煞白,声音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我记得,那个男生的辅导员老师想要起诉阿北,然后我姨妈就来找我帮忙。我也知道阿北有错在先,原本是劝他赔点钱跟人家好好道歉的。可是没想到那个女生诬陷阿北侵犯了自己,狮子大开口不依不饶。于是我阿姨就让我帮忙找了个法务……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最后做了什么,因为后来我不就跟你和我哥去瑞士了么?”
夏真乔一口咬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