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徐老师露出遗憾的表情，“我知道，江老师是个好人，真的可惜了。”
江清梨：“程总和程太太，他们以前也是A大毕业的，多少也都知道这件事。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这些年一直到处做慈善。我姐出事后，他们组织学校里的师生要给我们捐款。但是……您懂得，我不太想要这笔捐赠，所以始终没有代表家属露过面。所以要是给他们知道说我是江月橙的妹妹，我怕……”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有些伤疤再被掀起来，再被迫接受一波慰问，其实是很心塞的。
徐老师表示理解，点点头说，“你放心，我什么都不说。”
“那就谢谢您了，反正等下伴奏老师来了，就随便解释一句，说人家又赶过来了。到时候我就随便弹一首古筝，也不会有人多关注，多在乎我的来历的。”
“明白明白，江小姐，像你们这样坦荡又善良的人，真的很令人钦佩的。哎，江老师也是，有时候我总是觉得，好人就应该有好报。”
徐老师感叹道：“即使天有不测风云，但世间人还总是会记得她的好。就像江老师有个学生，也是每年都来。只是从来不公开露面。有时候捐完了钱，就在教堂那边做祷告。她总说，自己对不起江老师，辜负了老师的教诲和心意。”
江清梨：“！！！”
忏悔？祷告？学生？
所有的元素就像一张密密麻麻织就起来的大网，挑动这江清梨脑中拼图的最后一块空缺！
“她，她叫什么名字！”
江清梨突然的激动，几乎要把背上的伤口挣裂开来！
徐老师被她吓到了：“我，我不知道啊。她只留过英文名，捐款从来都拿现金。我也不知道她的中文名叫什么。”
“那有照片么？”
江清梨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很容易把人家吓到，于是赶紧平复了一下喘/息，放下手臂。
“没有。”
徐老师说，“她很低调，平时都是戴着墨镜，但穿着的衣服都是很有设计感的。”
年轻，时尚，有设计感？
江清梨再次把几个元素进行整合。
想当年，章北麟在学校里欺凌了一个女学生。
那个女学生的男朋友气不过，找他理论后，被章北麟纠结人把他打成重伤。
可因为学校方提出，是那个男生先动手，双方判定互殴，又因为章北麟家里有钱有势，所以那个出身贫困的男生受到了处分。
身为男生的辅导员，江月橙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
她希望那个女生能勇敢站出来，为这个给自己出头的男孩子作证。
可是女生或因为名声，或因为接受了和解和私了，退学后就销声匿迹，再也没有露过面。
男生心灰意冷，最终跳进了思源湖。
失去唯一儿子的母亲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也跟着自杀了。
江月橙坚决要为学生讨公道，却被夏真乔买通的无良媒体造谣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假新闻。
「高校少妇老师与男同学的不伦之恋，意外珠胎暗结，一个魂断湖底，一个何去何归？」
新闻一出，极速发酵。
校方为了缩小不良影响，只能把压力给到江月橙。
希望她能主动辞职，放弃维权，并且愿意给予她一定的补偿。
江月橙咬死不同意，于是被网红围追堵截，被人打骚扰电话，最后终于精神崩溃，从学校图书馆的八层一跃而下！
这些年，江清梨找遍了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找不到那个叫方洛的女生。
只要那个女生肯作证，当年的事情就能真相大白。
是，她可以不择手段，让章北麟和夏真乔死一万次又能如何？
江月橙死而不能复生，可她凭什么要带着这样满身的污名死不瞑目！
谁能为她的清白平反？！
徐老师不知道江清梨到底想要找什么，但她本能的良善，希望能为江清梨做到哪怕一点点的事也好。
“我帮你想想，你先别急。”
徐老师突然一拍脑袋：“对了！那个女人她留下过一幅画。”
“画？！”
江清梨不明所以。
“什么样的画？”
“就是一幅普通的油画。”
徐老师解释说，这个女人应该是个从事艺术设计类工作的，具体是平面设计还是时装设计，她就不清楚了。
“但那应该是去年的一次慈善义卖活动，她给我们福利院捐了一幅画，不过当时无人问津，就一直放在库房里。不过今年的庆典活动也有义卖环节，就在隔壁的大礼堂，你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
江清梨哪有拒绝的道理，恨不能赶快找到与那个女人相关的哪怕一点点蛛丝马迹。
隔壁大礼堂布置得不错，一些陈列架上摆放着各种义卖品。
有些是慈善家捐赠的个人收藏，一些是比较有纪念意义的物品。
江清梨再次看到程屿，他正站在一幅油画面前驻足观看。
“啊！就是程总在看的那个！”
徐老师小声对江清梨说。
以江清梨搜集到的与程屿有关的资料里，没有任何迹象提及过，他对绘画艺术有兴趣。
所以，他为什么会被那幅画吸引呢？
这里所藏的画作近两百幅，一眼望过去如绵延不绝的艺术盛宴。
江清梨想，所以，程屿站在那里应该不是偶然？
这幅画叫《岸然》。
蓝灰的海浪，冲击着黑色的礁石。用色大胆诡异，处处渗透着强烈的故事感。
画面主体人物是一条年轻美丽的美人鱼，被铁链绑缚在礁石上，表情痛苦眼神楚楚，貌似等待被解救的样子，我见犹怜。
一个戴着眼镜，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子正弯着腰帮她开锁。
看起来就像一位即使降临的救世天使，全身都是雪白无暇的。
可是仔细看过去，男子的身后却背着一柄隐入黑暗里的鱼叉。
眼镜里反光的海浪，形成了恶魔翅膀的轮廓。
单纯的美人鱼被他救下来之后，将会面临着什么样的遭遇，不言而喻。
也就是说，这所谓的标题《岸然》，不是什么海岸，不是什么岸礁的意思，而是双关取词“道貌岸然”。
如此带有宗教信仰与救赎罪罚色彩的画，只有内心纠结到极致强烈的人，才画的出来吧。
画的署名——
Ruobai。
徐老师说，这就是那个女人的英文名。
可是这并不是什么常见的英文名，江清梨想。
倒是有点像不伦不类的拼音。
连起来，若白？！若败？
然而程屿却比她更快速度地读了出来——
若白，白若？！
白若？！
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当然江清梨并不知道此时程屿内心的声音，她只是小心又紧张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假装被其他画吸引，但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程屿那边的方向。
徐老师：“江小姐，那，你是要过去跟程先生一起看看，还是？我还有点事要忙……”
江清梨赶紧道谢：“没事没事，您去忙吧，今天谢谢您了。”
“不客气，应该的。”
也就是这多说一句话的功夫，那边突然想起一声锤音。
是慈善义卖会特有的锤单响——
“感谢程总两百万拍下油画一幅！”
靠！
程屿把它买下了！
江清梨心里一阵纠结，为什么那么巧？程屿为什么要买这幅画？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一分钟前，程屿收到了陈凛发过来的消息。
「程总，这个白若应该是我之前帮您查到的一个人。与许遨妹妹许盈的事件相关。她是一个时装设计师，算是许盈工作室的合伙人，与陶媚关系密切，陶媚曾经为她的设计展站过台。」
听到程屿买下画，夏真乔从另外一侧展示架转过来，来到了程屿的身边。
“阿屿，这画有什么特别么？”
程屿摇头：“没什么，就是一眼觉得投缘。”
现场工作人员过来，将画包好。
“程先生，程太太，需要帮忙送到您的车上么？”
程屿：“不用，我会安排我的助理过来取，你们帮忙放到门口就行。”
看看时间，差不多该用餐了。
用餐之后，下午会有福利院儿童的文艺表演，入场嘉宾有准备节目的，也可以展示。
“你先入席，我去个洗手间。”
程屿对夏真乔说。
洗手间的位置靠近大门，所以程屿往前走，包好画的那个工作人员跟在后面。
江清梨想知道他们把画准备放到哪里，于是也跟在了后面。
程屿拐进洗手间的时候，正好看到一抹翠绿绿的小身影跟着。
他顿了下脚步，眉头微微一皱。
她又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