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有新的OFFER了?”
许遨抿一口红酒。
戴薇连连摇头:“不不,许总您误会了。我只是单纯觉得,现在的工作状态已经不适合我对自己职业规划的要求。我……”
“我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许遨手下有一整个公关部,早从去年起,就已经不会再把一些擦边的任务交给助理及秘书去做了。
只不过戴薇这个人相当于万金油一样的存在,在任何位置上都特别能打。
但只要她说一声不,许遨绝对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
“没有的许总,跟您在一起工作,我很开心。”
许遨拿起桌上的平板电脑,划了划股票软件。
“上个月涨势不是很可观,但我配给你的股份始终都没有低于去年同比。一年七位数的收益,依然让你觉得不符合你的职业预期?”
许遨皱了皱眉,啪的一声把电脑丢回原处。
“你开个价。”
戴薇面有难色:“许总,我真的不是因为钱。只是今天,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事,觉得……我……我可能并不符合许总的预期,与其将来大家都很麻烦,还不如早点选择彼此更合适的一种比较体面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遨拍案起身,“我给你最后三分钟。”
他走到玲琅满目的红酒柜前,倒了一杯圣马琳。
这是许遨家的酒窖,从不对外开放。
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保洁阿姨那,一把在戴薇那。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
自律的人,有时候需要一些约束来防止上瘾性/行为。
“许总,我是觉得……我们有点太习惯对方了。”
“你爱上我了?”
戴薇:“!!!”
“不不不,我不是!我对许总从来没有任何超越正常工作关系之外的非分之想。我是担心……担心……”
“担心我爱上你了?”
戴薇咬着唇,一不小心咬破了。
舔舔唇膏上的血,辣辣的,从脸颊只是烧到两侧耳朵,全是烫烫的。
“我听江小姐说,她跟在程屿身边两三个月,有时候有些感情不是很单纯能用爱上或不爱上来界定的。人是习惯性动物,会本能趋向于最舒适的环境关系……我是担心,我跟许总在一起有六年了,从一开始什么都不懂的大专生,跟着您一路创业。”
“如今……我们好像都到了一个特殊的年龄段,就算我对您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您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菜。但时间久了,太习惯对方能给自己带来的便利,就会很容易……”
戴薇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被她连着嘴唇上的血迹一起咽了下去。
“明白了。”
许遨单手按着太阳穴,匪夷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戴薇,你能给我重复一遍,你今天在病房里到底是去找江清梨做什么的?”
戴薇:“我是想要跟江小姐拉近关系,利用之前她理亏的情绪,让她再次信任许总。顺便摸清楚她对程屿的感情,是不是适合继续照计划进行?”
“你特么这么点破事问不出来,反而被她洗/脑了!”
哗啦!
一杯红酒照头泼了上去!
“许总!”
戴薇满脸满身都是红酒,眼睛却比红酒还要红。
“对不起许总……我……”
“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跟你,不可能的。戴薇。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你是觉得我会像那些不敢公开不敢掉粉的低俗艺人一样,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还是必须得找个老妈子伺候自己的饮食起居?”
戴薇抬手一抹脸上的红酒渍,立刻来了精神,站稳身子:“那这么说,许总您肯定不会动这样的心思对么?那我就放心了,我……肯定也不会对您有这样的想法的。对不起,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
上手就要去抢许遨桌上的辞职信,却被对方一把抽了回来。
“东西你别想拿回去。”
许遨冷冷看了她一眼:“今天的事儿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了?以后我要是遇到比你更合适的助理,分分钟把你开了。有这封辞职信,我连一毛钱都不用赔偿你。”
“是……”
戴薇点点头。
“滚去楼上洗澡。”
许遨气呼呼地拍下红酒杯。
好不容易培养出这么又美又飒的特级助理,还指望她能忠心耿耿做自己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这什么笨蛋美人的跑偏人设?
许遨暗暗骂了一句:江清梨,还真是太小看你。
……
“住手,住手……不要,停下来!不要!!”
程屿被噩梦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阿屿!”
守在一旁的夏真乔赶紧抓住他的手,“阿屿!是我,是我啊!”
程屿醒过来,一秒认出是夏真乔,将手从她的手掌中抽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他还记得夏真乔割腕的事,后来出院了就一直在家里养着。
朦朦胧胧中,他好像记得自己出车祸后跟江清梨说过“不要告诉夏真乔”。
只是他记不起来,其实自己当时说的是“你受伤了么”?
夏真乔眼底含泪:“我一听到消息就过来了呀。阿屿,你知不知道你快要吓死我了。”
“我表弟的事,我爸妈已经都跟姨妈沟通过了,他自己做错了事,就是应该自己去承担的。我们都不想你再去为难的,你干嘛非要为了我,去找易扬一家要谅解书?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过意不去?”
程屿脑仁嗡嗡的,夏真乔的哭声听在他的耳朵里,依然像极了聒噪。
可是程屿告诉自己,他需要习惯,需要习惯一辈子。
“阿屿,你怎么那么傻?你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以为我还能一个人活下来么?”
程屿:“我不是故意的。”
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让他自暴自弃到要放弃生命吧?
不过就是跟一个不爱的女人过一辈子,他想,但至少看在夏真乔这样爱他的份上,日子总不应该太难过吧。
至于江清梨,她不过就是一朵带着烈焰与毒淬的野花,为了自己的目的,给他看了一幕爱情虚假的模样……
“我没事,只是刚才做噩梦了。”
“又梦到我哥了是不是?”
夏真乔问。
程屿应了一声,回落到枕头上,目光直视着天花板。
“我看到之陌了。他穿着那天的滑雪服,身上系着登山绳。”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我,但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却无论怎么努力,都够不到……”
“突然一下子,那绳子断裂了!”
“啊!”
夏真乔陡然一个激灵。
程屿微微一偏眼睛,似乎对她的反应表示很不解。
“你怎么了?”
“哦没事。”
夏真乔轻轻抚了下刘海,“我就是……想到当时的场景。”
“可当时摔下保罗峰的人是我。”
程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断裂登山绳的人是他,摔下峰的也是他,身受重伤失去意识眼看就要低温失衡的更是他。
如果夏之陌当时弃他不顾,那么死的人百分之百也是他。
然而夏之陌没有那么做,他坚持下谷底,用自己的登山绳拴在了程屿的身上,又为了能够给救援直升机提供稳定清晰的目标,于是用登山刀割破了手腕,在程屿身边用鲜血写下了巨大的SOS。
最后因为体力不支,被直升机造成的雪崩掩埋,永远死在了异国他乡……
“这些年,我总是梦到之陌。”
程屿今天难能跟夏真乔讲了许多话,也是第一次这么坦然叙述那不愿在被任何人翻起的疮疤。
“他在梦里从来不说话,但今天,他说了。”
夏真乔倒吸一口凉气:“他……他说什么了?”
程屿:“他说,让我不用太自责。他说死的那个人,原本就应该是他。说完他举起断裂的登山绳,然后跟我说……”
夏真乔的脸色骤然变白:“他,他说什么?”
程屿吸了口气,单手扶住头上的绷带。
“我有点记不清了。”
“你……那你再仔细想想呢!”
这话一出口,夏真乔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反常,于是赶紧说:“不是,我是担心你还像之前那样有心症。大夫说,如果能在潜意识里跟自己和解,或许就——”
然而下一秒,或是用脑过度,或者本来就受到创伤的头部再次敏锐发作,程屿突然按住头,痛苦地靠到后面的枕头上。
“不行,我头疼。”
“阿屿!”
夏真乔吓坏了:“阿屿!你怎么了!你,你等一下,我马上叫人过来!”
说完,她急匆匆跑出病房,将护士台正在值班的护士一把拉起来。
“V6号病房的程屿,突然头痛剧烈,医生呢!萧誉呢!”
“萧,萧医生?”
护士懵了:“可萧医生也不是神经外科的啊。您先别急,我们值班医生已经过去了。”
说话间,值班医生已经来到程屿病房。
做了简单检查后,表示并没有大碍,看样子应该是神经性的压力偏痛,与外伤和脑震荡并无关系。
“夏小姐您先别急,今天的核磁共振结果都已经出来了,理论上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理论上?”
夏真乔不依不饶:“理论上的东西也能作数么?”
看眼前这个值班医生大概也就才而是五六,多半是那种刚毕业的大学生。
夏真乔表示,还有别的资历深一点的医生么?
护士:“要不我给你找林主任——”
另一个护士提醒:“林主任今天不值班。我找李副主任。”
“不行!”
夏真乔急了:“那个什么副主任我听都没听过,程屿是你们这的董事,是你们萧院长的世交。你们当然要把最好的大夫叫来啊!”
值班护士实在没办法:“可是——”
“你别跟我说了,我打电话叫萧誉。”
此时此刻,萧誉正在楼上江清梨的病房。
下半夜看她熟睡了,他才回休息室打个盹。
可是睡的不沉,不到一个小时又醒了,于是又下来看看她情况。
夏真乔的催命连环call一响,萧誉担心吵到江清梨,于是赶紧来到走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