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他们又去探望了一次赵福生。
而这次，老头儿不糊涂了。
父亲不再追着人喊师姐，这让赵灵秀松了一口气。
而林宛瑜则是认认真真的跟赵福生说了新年快乐。
糊涂的时候，她认真的送过祝福，但清醒的时候，她得再送一遍。
不管是什么样的赵福生，她都不会敷衍。
秦池跟着赵灵秀一起去买菜，林怀瑾也跟着凑了热闹，至于林宛瑜，则是借着看家的由头，跟赵福生说话。
老头儿精神越发不济了。
他靠在沙发上，旁边暖气片很热，让人昏昏欲睡的。
一双浑浊的眼里，满是怀念：“真好啊。”
他含糊的说着，林宛瑜却是懂了。
“能跟你一起过年，我也很开心。”
林宛瑜笑着回应他，赵福生眼中的笑意就更多了。
他点头，喟叹着：“年前还在想，过年时你也不知有没有空。”
后来糊涂了几天，就忘了这事儿。
别人不说，他也是清楚的。
人老了，容易忘事儿，他甚至记不得早起吃了什么。
但有的时候，又将过去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的。
每次跟林宛瑜见面，赵福生都担心是最后一次，所以清醒的时间，总愿意多见她。
林宛瑜弯唇笑，说：“我当然有空，毕竟是来见你。”
她跟赵福生讲了过年前回老家的事情，又说：“回到安城就来了，这个年，也算是完整了。”
亲人都陪了，这样很好。
赵福生却是有些担心：“老家，可有为难过？”
林宛瑜顿时明白。
她斟酌着，跟赵福生讲：“其实之前有件事是我弄错了，我就是林宛瑜。”
她将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面对赵福生，有些事情就可以说了。
比如她死之前被诅咒的事情，还有那时候的龌龊手段。
赵福生的眉头先是紧紧蹙着，在听到林宛瑜就是现代这个的时候，又松开来。
到底是这么大岁数了，有些事情，也不难理解。
虽说离奇，可赵福生不过震惊一瞬，又变成了开心。
“居然是这样。”
他闭了闭眼，声音也带着点哽咽：“那可太好了。”
知道林宛瑜就是师姐的时候，赵福生就在担心这件事情。
毕竟是占用了别人的身体，会不会有朝一日，他的师姐突然消失，从此山海不可见。
可是现在，知道林宛瑜就是本人，赵福生的一颗心也终于踏实了下来。
因为这代表着，没有任何人可以驱赶走林宛瑜了。
她就是她。
赵福生情动处，眼泪都有些忍不住。
林宛瑜也知道他心里的隐忧与顾虑，所以今天才会跟他讲这些事情。
眼下见赵福生这模样，先拿了纸巾给他擦泪，才笑着说：“好事儿啊，哭什么。”
赵福生抹了抹眼睛：“对，好事儿。”
他只是感慨加开心。
放下了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之后，赵福生显然放松了不少，再跟林宛瑜聊天时，就问起了她之后的计划。
林宛瑜之前就想跟他沟通，眼下也不瞒着：“我之后，要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戏曲上了。”
这是她钟爱的事情。
赵福生听着她的计划，知道她将每一样都规划好，也为她开心。
现在的林宛瑜，不但摆脱了那些恶心的事情，还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就连以后的道路，也都已经规划好了。
此后的林宛瑜，是真正的海阔凭鱼跃。
跟赵福生讲起来的时候，林宛瑜的眼睛里都是笑意与期待：“等我做好了节目，第一个给你看。”
赵福生说好。
看着眼前人，诚挚的讲：“师姐，我希望你得偿所愿，越来越好。”
林宛瑜弯唇，轻笑：“我也是。”
她看着赵福生，轻声说：“我希望你，岁岁平安。”
这个岁数，想要的大半都得到了，缺憾也不多。
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赵福生能够平安无虞。
对此，赵福生答应的痛快：“我会尽力多活几日，留着多见见你。”
这是他前半生的相依为命，也是他一生的亲人。
……
那日，林宛瑜在赵家待到了下午。
离开时，赵福生亲自送她，看着车子走远，才进了家门。
大概亲人离别是这样的，一开始只觉得平淡，可时候越长，心里那根线就绷的越紧。
秦池看出她的心思，轻声跟她讲：“得了空，再来看他老人家。”
知道林宛瑜是谁，秦池就明白了林宛瑜的焦灼与痛苦。
战乱时候的相依为命，那是黑暗里的火光，那点情分甚至足够支撑着人活下去的。
林宛瑜说好，回过神儿来，又有些不好意思：“不用安慰我。”
她想说我什么都经历过，但在秦池看着她的目光里，又败下阵来。
秦池的目光太温柔了，像是温泉水，让她舒适又熨帖。
也抚平了她心中的一些杂念与不安。
他们是在安城分别的。
宋黎临时给秦池接了一个工作，但秦池还是先将林宛瑜送回了家，走时还带出点不舍得架势。
林宛瑜也觉得心里有点不舍，只有林怀瑾一个人开开心心的。
因为可以见到妈妈啦！
进了家门，宋悦问她这几日如何，一面又接了大包小包的。
回来的时候，赵灵秀打包了许多特产让林宛瑜带回来，她跟秦池各一份，两个人的车子里险些塞不下。
林宛瑜说挺好的，不免又想起秦池，她含糊着说好，林怀瑾就快快乐乐的讲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见闻。
也让林宛瑜得了空闲。
秦池又给她发消息了。
才分开，就发了傍晚的火烧云。
漂亮的很。
但林宛瑜的注意力，则是被拍进去的后视镜。
那露出秦池的半张脸，眉眼温柔，里面酝酿着一汪泉水。
林宛瑜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栽了。
……
作为亲妈，宋悦很快就察觉到了女儿的心思。
察觉到林宛瑜隔三差五的分心，以及看手机时那点隐秘的笑容，宋悦就明白了什么。
她都不用套话，林怀瑾先嘚吧嘚的都交代了。
知道秦池也跟着过去了，两个人还一起去探望了赵福生，甚至还上了新闻热搜——
当然，最后一点，是宋悦看手机的时候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