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头好痛”阮疏头疼欲裂,身上的法衣被利爪割裂,嘴角还残留着血渍。
我是谁?
看着受伤的一株烈羽草,她“想起来了”。
对了,她是沅奕,今日是为了给夫君采药才被妖兽伤了脑袋。
想到家中夫君,她眉眼变得柔和,赶紧煎完药,又怕血腥味冲撞了夫君,换了身衣裳才将药端去。
小屋内陈设很普通,如凡间寻常人家,病榻上躺着的男子美的不可方物,生生将这小屋变成九霄宫阙。
“夫君,喝药了。”
往日,自己看到夫君都会忍不住心疼,今天是怎么了?总觉得好不真切。
莫不是头伤的缘故。
将一切抛上脑后,她舀起汤药一勺勺的喂到嘴边。
“你受伤了?”
清冷的声音,真好听!
“对呀,可疼可疼了,要夫君抱抱才能好?”
这么直白的话语令夫君苍白的脸染上绯红“咳咳,娘子,辛苦你了。”
这就害羞了?嗯……好一幅美人含羞图。
每一日她都要出去摘烈羽草,这种草可娇嫩了必须得当日摘取才可入药。
桃花盛开,莲藕成熟,枫叶坠落,时间悄悄溜走,空幽的山谷中就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直到阿兄找上门。
“沅奕!你闹够了没有,快随我回去。”
见到来人,阮疏愣了片刻,许久未见阿兄,竟没反应过来。
“堂堂一峰首座,耽于情爱,你对得起宗门的教导吗!”
对哦,她为了更好的照顾夫君,特意找到这洞天福地,竟将自己的责任抛之脑后。
实在不该!
“阿兄,是我不对,我们这就回去。”
预想中的争执没有发生,沅钦大喜:“小妹!你想通了就好。”
她们兄妹是凡界中人,自小孤苦。
十一岁时,她得了瘟疫,命悬一线,是阿兄背着她一步一步登上昆仑山,寻那缥缈传说中的仙人。
饥寒交迫,阿兄找到一颗果子,却给了活不过当晚的她。
“阿兄,我不吃,没用的,你带我回去吧……”
“小妹,你别抛下我。你把这果子吃了,我已经吃过了,吃了好多好多。而且这是昆仑的果子,一定是仙果,说不定吃了就好了!”
见她闭嘴不吃,沅钦急了,以死相逼:“你要是不吃,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吃下果子,沅奕还是停止了呼吸。
沅钦悲痛欲绝,可没了小妹,他也不想活下去。
撑着最后一点力气,他用手挖了座坟墓,和沅钦的尸体一起躺了进去,渐渐失去了意识。
是她们命不该绝,昆仑山上有仙人凡尘历练,发现了尚存一息的兄妹二人。
往事一幕幕浮现,阮疏鼻头一酸,眼眶微红。
“阿兄,我好想你。”
原本还想说她两句,见状也不舍得再责怪她。
“对了,尚术昀怎么样了?”
尚术昀是她的夫君,这么久了,阿兄还是还不喜欢他,只愿直呼其名。
也对,一个病秧子把自己的妹妹拐走,总是有点情绪的。
“阿兄,夫君这些日子好多了,不必担心。”
沅钦轻哼:“谁关心那臭小子了!”
回到阔别已久的宗门,阮疏神情恍惚,一切恍如隔世,小时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
换了个地方生活,一切入常,她还是坚持自己去找烈羽草,亲手做羹汤。
尚术昀还是那样不爱说话,身体倒是好转了许多,可以出门晒晒太阳。
他对让人拒之千里之外,唯独只让她靠近,这让她觉得,夫君定是十分爱她。
“小妹!”这一日,阿兄步履匆匆的找到他,语气难掩的焦急:“今晨传来消息,中洲火灵肆虐,地火翻涌,死伤无数。除了你,没人能靠近地火!”
阮疏神色认真:“阿兄,你放心,我这就去。”
人命关天,阮疏没有丝毫迟疑,甚至没来得及和夫君道别。
进入地脉,九死一生,四周是翻涌的地火,灼烧一切,再顶尖的法宝也如干草脆弱。
她是当时火灵根最强修士,进入这人间地狱,也不免被热气灼伤皮肤。
知道小妹最在意尚术昀,沅钦也不得不放下成见,处处给他最好的,想要在小妹凯旋归来时还给她一个健健康康的夫君。
沅氏兄妹一门双杰,在天下重金求医,知晓沅奕为了苍生进入地火,避世千年的神农后人站了出来。
整整十年,阮疏被地火灼烧,全身无一处好的地方,最终,消耗了七成修为终于将地火平复。
地火带来伤害无药可医,她只得用鲛人纱将自己从头到尾包裹严实,才能缓解地火的灼烧之痛。
只是,这十年发生了太多事,世人记得她,却用可怜的眼神望着她。
她毫不在意,只想快点回到宗门。
奔云渡海只为见到夫君和阿兄,可是,一切都变了。
那个神农氏后人千璃可枯骨生肉,十年来救人无数,世人以神医称之。
阮疏初时听说千璃,第一反应是夫君有救了!
可是当她回到宗门,没人记得她这十年的功劳,最疼爱的阿兄忙着为千璃寻珍奇药草,甚至都没问一句她疼不疼。
远远的,她看到了那位千璃神医,面目柔和,温和对待所有人,令人如沐春风。
想到自己如今的样子,阮疏下意识的将头上的面纱往下拉了拉。
“阿兄,我回来了。”
路上,想到阿兄见到她如今的样子,肯定会心疼,都想好了如何安慰他。
可是,阮钦目光紧紧追随千璃的身影,只留下匆匆一句:“小妹,回来就好。阿兄还有事,等会儿和你聊。”
说不伤心是假的。可阿兄一生为了她受了许多苦,现在有了心上人,应该放手去追。
千璃的医术的确一绝,竟真的治好了尚术昀的病。
“夫君,我好想你。”
小院中,男子于海棠树下打坐,飘落的花瓣坠在发间,阮疏看的呆了。
她想:我副样子会不会吓到他。
尚术昀睁开眼睛,流光清冷,并没有丝毫的厌恶嫌弃,阮疏终于松了口气。
“沅奕,好久不见。”
多么生疏的称呼。
她止住脚步,愕然的看着相伴百年的夫君:“你……叫我什么?”
他的病好了,却变得不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