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门,明刀堂内。
司空离在众人的注视下,将藏刀阁阁主的佩刀交给了出关的几位长老。
藏刀阁阁主的佩刀已如“乱雪行空”那般,有些失了原先的颜色。尤其是剑柄上的蓝宝石,原本清澈晶莹的颜色变为无比黯淡的幽绿,仿佛一夜之间变作两个极端。
“少掌门净城之行,以一人之力携领弟子,收回阁主佩刀。我等佩服!”
“阁主之位,不宜空悬。按照历律,当由阁主亲传弟子袭之。”
“少阁主不负使命,从净城全身而退。足以证其实力。”
“我们长老院一致决定,藏刀阁阁主之职,应由少掌门接任。”
听着诸位长老已经提前安排过的台词,司空离强撑着身体,一一应下。
此时距离从净城回来,已过去一周。但是司空离的梦中,依然全是在地宫中自己的所作所为。
司空辰似乎看出了司空离的精神状态不佳,在仪式结束后,便追了上去:“兄长。”
“何事?”
司空辰看着司空离重重的黑眼圈,轻声道:“方才仪式上,兄长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司空离点了点头:“嗯。这些日子……似乎总睡不好。”
“我前些日子,研制了些许安神的香料。不如今晚,我给兄长送一些试试?”
“好。”
~~
夜晚。
司空辰为司空离点燃香料,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司空离果真沉沉地睡了过去。
就在司空辰决定离开之时,身后的司空离传来了一声梦语:“慕容,你是来救我的么?”
犹豫片刻,司空辰还是走了回去。
“虫子,虫子又飞回来了……”
“他们都死了……就让像我师父一样死在棺材中……”
司空辰用手绢细细为他擦去额头上的虚汗,目光沉沉:“兄长……地宫中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净城一事,似乎吴涯都牵扯其中。司空辰能够很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不对劲。
手指轻轻搭在司空离的脉搏之上。
至少,司空离的内力,改变了。变得暴躁不安,草木皆兵。
或许,将这些梦话记录下来,问一问吴涯?
想罢,司空离便坐在了桌案前,拿出信纸和印章,细细写了起来。
将信封装好,盖上印章时。
司空离突然惊醒,看着眼前的司空辰,迷迷糊糊问道:“阿辰,你在写什么?”
飞快地收起信件,司空辰坐到床前:“我在和家里人写信。顺便在旁边看看,兄长睡得如何?”
司空离道:“有了阿辰你的香,确实容易入睡了许多。就是做了一些噩梦,又醒了过来。”
“噩梦?难怪兄长方才梦话不止。”
“梦话?我说了梦话?”
“嗯,兄长可是梦到了什么?”
司空离眼神微微躲闪:“一些小时候常做的噩梦罢了。”
~~
第二日,司空离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阁主,不好了!今年新弟子押的镖,被当地的水匪扣住了!”
司空离飞速起身穿衣:“好,莫慌。让当值弟子到议事厅集合,我一会儿便到。”
“是!”
这算是新官上任后处理的第一件事情,司空离心中尤为重视,稍加洗漱后,便要冲出房间。
“咦?那是阿辰的东西么?”
看到桌案上多出来的奇怪印章,司空离暂时停住脚步将之拿到手上。
“待我处理完这件事,便拿去给他吧。”
~~
水匪营地。
一刀解决了将天刀门弟子作为人质的水匪,手握“乱雪行空”,司空离呼吸有些急促,不知为何,眼前水匪的脸,总在几个瞬间,幻化为地宫中被自己捅死的天刀门弟子的模样。
“少掌门……不要杀我,我求您。莹莹还没长大……”
那个弟子的话,像是某种咒语般,准时在司空离心中响起。
头痛欲裂。
握住“乱雪行空”的手微微颤抖,一股莫名的躁动随着血液的流动汇聚到心头。
就在这时,被司空离救出的弟子突然道:“少掌门,谢谢您!我是莫莹莹,今年刚刚进入藏刀阁。”
她的话将司空离从躁动中暂时拉出。
司空离一惊:“莫莹莹?莹莹?”
这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或许是刚刚被当作人质收到了惊吓,脸色还有些许惨白,但那张脸,却与司空离心中的那张逐渐重合起来。
莫莹莹见司空离如此反应,开心地笑道:“少掌门听说过我吗?我哥哥也是藏刀阁的哦。对了,他好像跟着您去出任务了,他表现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厉害呀?”
司空离眼眸低垂,沉默了很久,才道:“抱歉……我……没能带回他……”
莫莹莹小脸一僵,很快会到了司空离的意思,愣在原地。
“抱歉……”
旁边有弟子来报:“少掌门,剩下的八位水匪已悉数投降。请您过去。”
“好。”
司空离逃命般动用身法,离开了莫莹莹身边,向那弟子指着的方向而去。
此次水匪事件,共有三个水路上的劫匪势力参与,如今几位当家皆被双手反绑,跪在一处。
看着跪在面前的几人,司空离皱了皱眉:“我天刀门与你们水路上的势力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未曾想你们竟会把主意打到我们的头上。”
面前一个小头目对着司空离,将头磕在地上:“我们也不知这是天刀门的队伍。日后见到了,我们一定不会再犯,还求您饶过我们,我们一定……”
此时司空离头部的眩晕感一波一波地袭来,完全没听清他后面说了什么。
全身上下似乎有蚂蚁在爬,催促着他该去摄取些什么。
这个小头目肩颈处受了不轻的伤,将头磕在地板上时,脖子根部的血珠再次渗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
心里似乎有一股声音,挥之不去:应该,流得更多……
摇摇欲坠的身体似乎再次不受自己掌控,司空离抽出“乱雪行空”,手起刀落。
更加新鲜的血液喷射在司空离的白色衣袍之上,温热潮湿的触感仿佛滋润了快要将理智挤压破碎的躁动。
终于,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