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几场雨后,司空辰便得了风寒。
高热带着积压已久的疲惫,让他在白日里也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梦境里,司空辰身处在一片战场之中,周围尽是废墟和硝烟,还有木头焚烧后刺鼻的味道。
“像你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存在。”
怨灵盘旋于此,一阵一阵的声波,似乎要将他啃噬殆尽。
血腥的风吹起火苗,点燃了眼前的一切,也点燃了他的衣袍。
手脚皆被束缚住,似乎是要醒来,却又无能为力。
一群黑漆漆的人影向司空辰涌来,似在嬉笑也在怒骂,将他围住。
但司空辰只是不语,垂着头,甚至懒得将这些人影一个个看清。
“将一切都点燃吧。”
自己的世界,除了自己这个最大的怨灵,本就该寸草不生,没有谁能靠近。
十多年前如此,几年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如今自己身边真心实意,愿带给自己一丝温度的,或许只有将自己燃烧殆尽的火焰。
"尝试去相互取暖,只会让人陷入无尽的悲伤。"
如他所料。当自己足下的火焰燃起之时,那群黑影举起刀剑,争先恐后地向他砍了过来。
~
肺部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将司空辰拉离了梦境。
木料燃烧的味道依旧挥之不去,睁眼,已在火海之中。
司空辰欲起身,却是全身无力地跌下床来。
伴随撞击声,寝房的木门被撞开,一个有些狼狈的的少年破门而入。
“萧子仪?”
今日训练结课得很晚,当萧子仪冲到须静堂门口时,已有几个弟子发现须静堂冒起浓烟,商量着要去请长老帮忙。
萧子仪来不及准备,决定放弃救火计划,先把人捞出来再说。于是取下外披,到小池塘里过水后往身上一披,就在众新人弟子惊诧的目光中冲入了火场。
见司空辰身上没有什么伤,且神志清晰,萧子仪由衷地感到开心。自己这算是有惊无险地救驾成功,等出去了肯定算大功一件呀。
“阁主,我这就带您出去!”萧子仪不由分说地用沾了水的外披将司空辰裹住,并将之横抱而起。
看向怀中的男主,或许是高热尚未褪去的缘故,司空辰白如羊脂玉的脸颊微微泛红,透出几分醉人的媚态来。一头黑发完全放下,发丝柔顺如丝绸般蜿蜒在萧子仪搂住纤细腰肢的手上。
萧子仪觉得有些飘飘然,心中暗暗道:这剧中美人那么多,萧子仪已经够惨了,为什么不能给他安排个同样美艳的女配呢?
不过,如今该做的,还是努力抱紧男主这根大腿。毕竟,除了活着,其他皆是浮云。
萧子仪刚抱紧司空辰欲往门外走去,怀中的人就开始挣扎起来。
“萧子仪!别……”司空辰瞳孔放大,拽住了萧子仪的衣领。
“这个时候您就别在意这些……卧槽!”
萧子仪抱起司空辰后,注意力就几乎全在怀中一脸柔弱的男主身上,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木架正被烧得摇摇欲坠。
司空辰方才正是要提醒萧子仪不要往木架的方向走,可惜话还未说完,萧子仪已经自己撞了上去……
~
火场营救任务以司空辰成功脱险,萧子仪负伤卧床告终。
“对不起公子,是我忘了意煎药的火。我本来以为很快就能回来的……”小药童哭着向被转移至药房的司空辰请罪。
“这么说,并不是萧子仪放的火。”
方才火场一别,自己心中尚有怀疑,所以态度有些冷淡,不如便去看看他?
顺便……可以确定一下,他萧子仪,是否真的如传闻那般,是那个与司空离暗中勾结的人。
“小云,将父亲给我的药酒取一壶过来。”
~~
萧子仪正趴在床上百无聊赖,便听到门口传来了司空辰的声音:“萧公子,我可以进来么?”
“当然!”萧子仪一个弹射起步,便闪至门前,为司空辰打开房门:“阁主,请进!”
司空辰道:“萧公子,你是伤患,还是去床上歇着比较好。”
萧子仪依言在床上危襟正坐,一副任君发落的乖巧模样,眼睛却还是有些雀跃地望着司空辰。
司空辰主动来看自己,是不是说明,自己的刷好感计划已经获得了初步胜利呢?
只见司空辰取出一个精致玉瓶,道:“萧公子在火中向我施以援手,还为我身体负伤。这份恩情,难以言表。这是家父为我寻来调理身体的药酒,还请萧公子笑纳。”
萧子仪心中一喜:“阁主您客气了,这些都是子仪作为阁中弟子,该做的事。”
“萧公子为我负伤,我为萧公子满上。”司空辰取来萧子仪的茶杯,亲自斟起酒来:“萧公子,请!”
萧子仪只觉得心花怒放,开局男主亲自斟酒,这是什么待遇?端过司空辰递来的酒,一饮而尽,还未细品,就迫不及待地笑道:“好酒!”
司空辰眉头一挑,心道:加入多味药材的药酒可比寻常的酒苦上许多,这人一饮而尽,居然还笑能得这么开心。
不过,这药酒中已被自己加入了能让人口吐真言的真言草草汁,接下来只需稍加引诱,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萧公子,我有一个疑问,想向你请教。”
“阁主请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前些日子,每日都能看到你在我须静堂门口徘徊,不知所为何事?”
萧子仪正欲暗恼自己的反侦察技术,却已经开了口:“我想成为您的身边人……做您的弟子……”
司空辰明显一愣,既是没弄清萧子仪话里的逻辑,也没能理解为何给出来这么个答案,半晌才道:“做我的弟子,你是无法得到任何好处的。”
“不,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
“做您身边极亲近之人,至少能让您在意我,这就能让我……”
萧子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会如此不受控制地口无遮拦,就当他要将自己的改命大计盘托而出时,一阵叩门声打破了这场药物控制下的“审问”。
“子仪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孟仙儿作为萧子仪十多年情谊的青梅竹马,听说萧子仪火场负伤,立刻就带上慰问品赶了过来。
“既然还有客人,那我便不多打扰了。萧公子,保重。”司空辰起身,为孟仙儿开了门,似是有急事般,很快地走了。
“子仪哥哥,刚刚你和公子辰……”
“他问我了一些关于我的事情……”萧子仪有些抓狂,今天这嘴,怎么那么不受控制呢?
孟仙儿看着司空辰离去的方向。
总觉得,今天这位因为体弱,向来面色苍白没有血色的少年阁主,离去时耳朵分外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