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卓善老脸颤了颤,很快反应过来,呵斥道:“遗玉!我待你不薄,你怎可如此污蔑我?兄长仙去后,我怜你孤苦无依,对你有求必应!纵着你独占兄长生前的望月峰,纵着你以金丹期的修为成为长老收徒,宗门处处以你为先,没想到你竟然说出如此不识好歹的话!”
江绣锦也来不及穿鞋,赤着足冲出来,语气满是指责:“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和爹爹?这些年我吃穿用度、灵宝丹药都让着你,我们望月宗不欠你什么!”
“呵!什么叫让着我?我拿着长老的月例,你拿着弟子的月例,你不如我不是应该的吗?妹妹难道还想越过我去不成?”
绛珠拖着剑,缓缓走到江绣锦面前站定。
目光在那摊被砸得粉碎的翡翠东珠绣鞋上停了一顿,绛珠用长剑挑起江绣锦的裙摆,露出一双不着寸缕的玉足,还有脚腕上那一对粉玉镶金环。
原身江遗玉的记忆中,江绣锦前几日才缠着江卓善斥巨资买下这对法器。
识货的宾客惊呼起来:“竟然是寻花御风环!不论修为,戴上便能御风而起、上树摘花!可惜于修士而言,这东西御风的高度和速度都比不上御剑,没多大实用,炼器宗定价又太高,鲜有人问津。没想到江宗主这么大手笔,竟然买了一对给绣锦小姐当脚环!”
江绣锦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忙夺过裙摆遮住双足,一改往日的温柔怼了回去:“是又怎么样?我堂堂望月宗宗主的女儿,难道不配戴两只玉环吗?你们这些看客别管太宽!”
绛珠欣赏着江绣锦面上的急切。
这副害怕谎言被戳穿垂死挣扎的模样,她喜欢得紧。
妹妹不就是用来喜欢的吗?她还想再多喜欢一点。
绛珠反手一巴掌扇在江绣锦脸上,扇得江绣锦摔倒在地眼冒金星,翻着白眼半天回不过神。
江绣锦彻底懵了!
江遗玉是个马虎莽撞的性子,脾气暴躁又嘴笨,往日只有被她耍得团团转的份,现在怎么敢真的对她动手?
眼前这人真的是江遗玉吗?
绛珠俯身掐住江绣锦的下巴,满意地摩挲着她肿起来的肌肤,笑得招摇:“撒谎的人会被打脸哦,这么简单的道理妹妹该学学了。”
“妹妹怎么会不如我呢?我瞧着妹妹这些年来吃穿用度丝毫不差,且不说你这对寻花御风环,就你刚才砸的那双绣鞋便值万金,啧啧!二叔年轻时又不似我爹娘一样遍寻秘宝,多年来纵着妹妹这般奢靡挥霍,私库早就见底了吧?二叔虽然是望月宗宗主,但宗门宝库不是他一个人的,其他长老都看着呢,所以主意这不就打到我爹的私库里来了吗?”
“妹妹和二叔为了霸占我爹的遗产,连幽冥涧的冰虫都能寻来炼制情蛊,耗费了不少心血吧?”
绛珠语速不疾不徐,直接戳穿他们的诡计,没给其他人插嘴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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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绣锦听到“冰虫”“情蛊”几字时,身子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她垂着眸子不敢看江遗玉,做出一副楚楚可怜被欺辱的小白花模样,心中翻江倒海。
这件事她做得极其隐蔽,连炼制情蛊的蛊虫都是花了大价钱寻的查不到任何症状、无药可解的冰虫,江遗玉怎么可能发现?
江卓善看到女儿被打,又听江遗玉戳破计谋,袖中拳头捏得咯吱响。
早知会被发现,当初就该给她下剧毒!若非他心软,江遗玉这丫头片子哪还有命站在这侮辱他父女二人!
冰虫一旦入体根本不可能靠外力拿出,宿主也查不出任何症状。只有宿主身死,冰虫才会自愿爬出宿主身体寻找下一个宿主。
江卓善断定江遗玉没有证据,挤出一脸痛心的表情:“遗玉,我本就不同意你和秦伯淮的婚事,是你自己说宁愿和望月宗断绝关系都要嫁给他,为了兄长的在天之灵,我妥协了。扣下你爹的私库也是防止你头脑不清醒,被秦伯淮哄骗用望月宗的宝贝接济淮水宗。但二叔为了你在淮水宗过得好,还暗中给淮水宗送了大批丹药灵石!二叔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为了望月宗啊!你怎么能编造出什么冰虫情蛊来污蔑我?”
江卓善情感丰沛,颠倒黑白,说到动情处还挤出几滴浊泪,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江遗玉是个辜负养育之恩的白眼狼。
若原主在此可能会嘴笨得束手无策,平白被泼了脏水。
但绛珠嘴不笨,并且,能动手时,她绝不动口!
绛珠懒得跟他掰扯,一串定身咒拍在江绣锦身上,接着闪身将她擒住,长剑横在她颈间。
绛珠微舔红唇,眼底洋溢着莫名的兴奋:“二叔,你说我能不能一剑割断江绣锦的脖子?连皮带肉,割断喉骨,还你一颗宝贝女儿头。”
说着,长剑毫不客气,在江绣锦细嫩的颈间划出长长的血痕。
江卓善演得正起劲,突然看到女儿被人挟持,嘴里的台词卡壳,要掉的泪卡在眼缝,十分尴尬。
他忍住怒意,故作和蔼道:“遗玉这是干什么?快放开绣锦。你们姐妹二人往日关系最好了,就算你对二叔的话有什么不满,也不能拿绣锦出气啊!”
虚情假意的话绛珠一概不想听:“二叔有那废话的时间,不如先解释这是什么?”
她伸出手臂,撩开半截衣袖,露出手腕处还未结痂的伤口。
围观众人都伸长了脖子,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绛珠稍一显露上神的威压,蛊虫便从她手腕伤口处逃了出来。
拇指大小,透明软糯,看着憨态可掬,实则是最危险的载毒工具——冰虫!
冰虫无色无味,潜入人体于无形,饲养者喂下什么毒,冰虫便携带什么毒,下毒于无形!用冰虫做蛊虫者更是毒辣,毒可解,蛊不可解,就算中蛊者察觉出不对劲,寻不到蛊虫也无计可施!
好在幽冥涧能捕到的冰虫屈指可数,否则修真界人人自危!
“不可能!”江卓善骤然失态,连声音都颤抖几分,“这不是冰虫!冰虫一旦入体怎么可能自己爬出来?除非人死,冰虫不可能放弃宿主!遗玉,你不要搞些戏法玩意儿哄骗众人!”
“怎么不可能?或许我已经死过一次呢?”
绛珠沉下眉眼,贝齿微张,咯咯地笑起来,地狱修罗般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二人,好似下一秒就要将他们吃拆入腹。
江卓善和江绣锦顿时毛骨悚然。
江卓善甩开脑中荒唐的想法,硬着头皮道:“遗玉,今日本就是你的不对,我可以念在亡兄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婚事暂时搁置,你现在立刻同我回望月宗!”
家丑不可外扬,先回去再想办法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