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时盼着国庆七天假,国庆节过了盼着中秋三天假,中秋节一过又心心念念着元旦放假,然后便是寒假过年,一学期就算是熬完了。但凡是个学生,总觉得法定节假日太少,跟平时上学的日子比起来都能忽略不计了。
哪怕再好的学生也会有这个想法。
其实离元旦还有一个多月,何岁岁就盼着时间快点过去。何岁岁的父亲作为临床主任外出学习,在她刚上初二的时候就收到了新加坡一所大学医学院进修博士学位的offer,为期三年。而何岁岁的妈妈作为家属陪同他一起出国。十月底何岁岁的妈妈回国过一次,先去邻省的医院工作单位看望了一下老同事,正巧碰上自己以前照顾过的残疾病人。事故截肢后病人一度患上抑郁症,而何岁岁的妈妈正是参与了那位病人截肢手术的护士。那个病人是位年轻的舞蹈老师,术后接受不了失去的一条腿而患上重度抑郁症,一度想要自杀。母亲本是骨科手术室护士,待病人转入精神科理应不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她仍是隔几天送一袋新鲜水果,陪她聊聊天、说说话。最后女人没失去生活的热情。这次是来骨科复查的,正好碰见了当年给自己关照的护士,表达感谢之余更觉得人生变故中碰到了贵人。何岁岁妈妈次日就来到A市,也正是校运动会闭幕式那天。
算算日子高一一半快过去了。等这一学年过完了,爸爸妈妈就能回国了。明年春末夏初爸爸拿下博士学位海归,入职A市的三甲医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吧?何岁岁憧憬着半年后的生活,很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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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蒋心蕾还咬着一棍旺旺碎冰冰,牙齿咀嚼发出“喀嚓喀嚓”地响声。这妹子真是火辣,才刚吃完午饭,就去小卖铺冷柜里淘宝了,都十一月了还能大口大口嚼着冰,倒是看的何岁岁牙齿有点打颤。
蒋心蕾一拧,“咔”地一声手中旺旺碎冰冰断两截,她把把没吃的那一截递给何岁岁,“来一根?”
“我不要。我脸都冻红了,谁能比得过你。”何岁岁说道,顺便将外衣拉链拉上。这天是冷啊,马上就要入冬了,得抓紧买些厚衣服了。
中午教室里很安静,一天的课程上下来确实很累,要是没有中午趴在课桌上睡一会养精蓄锐,怕是下午会变成一个不倒翁。
其实段年有时候上课也是个乖宝宝,不吵不闹地认真听讲记笔记,可是有时候却也不吵不闹的玩手机。不过根据画面移步换景的流动效果来看,十有八九是游戏。不过是一款何岁岁没见过的游戏。新发售的?还是自己过时了?而且让何岁岁纳闷的是,他有时候玩一会就换到另一个软件上,黑压压的一群代码看的何岁岁眼花缭乱,然后他在中间修修改改的又切换回到游戏界面。啥事能比男生打游戏还着急?记得奶奶催堂弟吃饭时,堂弟说了声“这游戏是不能暂停的!”段年这玩的也不像是单机游戏啊。
何岁岁倒是对他越来越好奇,伸长了脖子往他桌肚里看。以至于——
“第三列第三排的女生!上课你在看哪呢?怎么不听讲?”物理老师犀利的声音像是要戳穿何岁岁的耳膜。
物理老师五十出头了。长得膀大腰圆,搞不好还以为是教体育的难得两点像教物理的样子就是他戴着厚厚的镜片,还有典型的地中海发型。一个鼓起的啤酒肚侧着身都能挡住半块黑板了,这么一个壮汉手执着戒尺往讲台上敲了两下,确实有些震慑人心。
何岁岁也没狡辩,赶紧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老师上课。也不知道黑板上什么时候多出那么多字了?自己明明才低头偷看段年手机屏幕一小会。果然玩的时候和学习的时候时间流动速度不一样。倒是段年,物理老师那声震耳欲聋的声音穿过来时段年早已端正坐姿看向黑板。段年到底花了多少年才修炼出来的上课玩手机还屡次不被老师抓的本事?果然是个老手。何岁岁看了一眼段年,脑子飞速运转着。
段年也很礼貌,看了一眼何岁岁,给了个标准的微笑。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笑容看着总是让人气愤呢?
“你给我起来!”物理老师手里的戒尺敲了敲讲台,没好气地喊道。
在叫我吗?何岁岁有点心虚,往旁边的段年看了看。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这个步骤我刚才怎么说的来着?”何岁岁刚站直物理老师就突击提问道。
何岁岁也是一脸懵,真没想到冷不伶仃地突然被点名叫起来。刚刚在脑子正飞速运转着思考段年是如何上课摸鱼作案手法娴熟的,现在这么突然地被点起来,CPU运行内存有点不够了。
何岁岁像根被压住了的弹簧,手一松,就立马弹了起来。这么快人是站起来了,脑子是忘在了原地。
“呃……”
何岁岁都快“呃”了半分钟了。
尴尬。
“同桌,起来回答我刚刚的问题。”物理老师没好气。
别的任课老师都是看着何岁岁平时成绩优异,自我学习能力强,哪怕上课出现一点点小问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正因为此,别的同学怕被罚,她不会被老师点名,于是上课期间传纸条但凡能走何岁岁这条线路绝对不另辟蹊径。
段年可不像何岁岁那般,反而慢悠悠的站起,懒懒散散的样子像是抽了大麻,萎靡不振的。不过他那双眼睛可是目光有力的盯着黑板,仿佛望眼欲穿便能看见答案。
好小子,拖延时间是吧,这招总算是给整明白了。
何岁岁暗想。
“你也不会是吧?”物理老师眼神越来越犀利,音量又提了好几个分贝。
“不就个平抛运动么?末速度方向反向延长线交于水平位移的中点。”段年的语气也是十分懒散的。站着还双手撑着桌子,活像一棵歪脖松。
“坐吧。你,站后面去。别挡住了身后的同学。”物理老师拿着戒尺指了指何岁岁。
这好不容易坐在黄金位置学习,一站起来左边右边前面后面都被同学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妥妥的VIP学霸座位,倒还不如之前那个角落呢,好歹站起来后面就是墙,没人看自己这么尴尬。何岁岁拿起书和笔,一转身就看见许双没好气地抿着嘴笑。何岁岁走到教室后面,站着了。
何岁岁已经在心中开始默默咒骂段年了。一遍不过瘾,再来一遍。两遍,三遍……哼,真气人,凭什么他上课偷玩不被抓,自己初犯就被逮了个正着。怎么就是不服气,何岁岁生气了,生气了就变成何宝宝了,变成何宝宝就开始画圈圈,诅咒段年。宝宝做错事都是能被原谅的,哼!
何岁岁还挺想笑的,怎么自己这么幼稚。
站在后面真的是难熬。所有同学都坐着,但自己一个凸出来也太显眼了,感觉老师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看。
“叮叮叮——”
这救命铃怎么这时候才响,时间是扭曲了吗?感觉自己一节课快站了半个小时。
“同学们下课!”物理老师把粉笔丢进笔筒里,开始收拾讲桌上的教案资料,把纸张夹在书里,对折,夹在咯吱窝下。“后面站着的那个女生,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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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年级物理组。
“坐吧。”物理老师指了指办公桌旁边的椅子。这一看就像是专属审讯座位。
何岁岁坐了下来。
“说吧,我的课有那么无聊吗?怎么不认真听?”物理老师一改雷利的语言风格,试问道。
这样反而让何岁岁更加不自在。
她在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棘手的问题。如果这时候说自己在看段年玩游戏,是不是等于卖队友?呸,那个猪头也配做队友?哼。
还不等何岁岁说话,物理老师反倒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何岁岁。”何岁岁没有多说一个字。这下好了,给老师的第一印象就是个坏学生。
“你就是何岁岁?”物理老师扶了下眼镜,“你们班很多次周考第一都是你考的啊,很优秀的孩子,不该啊。”
“嗯吧……”何岁岁低着头,发出蚊子声般大小的回答。她不敢看老师的眼睛,两只手放在大腿处的裤子上,捏着感受裤子棉麻的面料。
“哎——”物理老师喝了口茶,叹了声气,“今天是意外吧,以后别再有了。成绩好也不能骄傲就不认真听课了啊!回去吧。”
何岁岁灰溜溜地进班。
一屁股又坐在那个名叫段年的男生身边的座位。
“嗤。”段年轻笑了一声,微微偏头看向身旁的女孩。
女孩生气的脸颊鼓囊囊的,像个小包子。樱桃小嘴撅着,红红的很是水润可爱。
“笑什么笑,凭什么你——”
“没本事还想划水,噗嗤。”段年还不等何岁岁说完气氛话,直接来了这句,笑了起来。
男孩笑起来眼睛弯成两个月牙,上下长长的睫毛交织在一起,大大的卧蚕吸引了女孩的目光。洁白整齐的牙齿和两侧凹陷的酒窝透露出爽朗与阳光。
好吧,冲着他长得稍微帅一丢丢能看一丢丢,那就原谅他一次。
下不为例。
何岁岁就当自己这回吃了瘪,下次一定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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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自从那次许双看见段年背着何岁岁进医务室以后,她就发现他俩越走越近,下课有时候嘻嘻哈哈的,今天上课也敢搞小动作。何岁岁这皮是越来越厚了,公开跟自己抢人是吧,得有她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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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
没想到今天许双竟然比自己还早到家。怎么走的这么快了?路上没去照顾一下甜品店老板的生意?何岁岁挺好奇的,除了美妆,还有什么事对于许双来说能比奶茶重要。
一进门就看见许双跟舅舅喋喋不休地讲个不停,一旁的王庆莲脸色也很难看。
她是在说今天的事吧。
这么急着回家就为了打我的小报告?
哎。
“岁岁,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双说你上课自己在玩还扰乱课堂纪律,弄得老师课都讲不下去了还特意把你轰出去了?”
果然。真是会添油加醋。
“何岁岁你住在许家还给我们添乱!前段时间你妈妈不是来接你走了吗,怎么又把你给送回来了,自己不要还让我们要。”王庆莲满是想把自己赶走的意思。
“你闭嘴!”舅舅徐睿一听更是生气,瞪了王庆莲一眼。“岁岁,跟舅舅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上课走了一下神,老师把我点起来让我回答问题,我没答上来,老师就罚我到教室后面站着上课。然后下课了去办公室跟老师说明了一下情况。他一听我是何岁岁,此次周考物理都是班里第一反而挺高兴的,夸我学习好。哦对了,”何岁岁想了想,既然许双要添油加醋,那自己也来这么一句好了,“老师还说了,他就喜欢我这种成绩好的,最讨厌那种成绩老差的了。”
许双和王庆莲脸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