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她现在是睿王的门客林家的专任大夫，如果她失踪了，林家一定会搜寻她的踪迹......你觉得林家查不到你的头上来？睿王那边已经动手了，你一旦暴露半点行踪......”
“什么意思？”萧行云显然无心顾及睿王的动作。
“御史大人遭刺杀了。”祝由久说得平静，但眉毛皱得很紧，“死没死尚且不知道，但糟心事肯定少不了你的。”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祝由久解释道，“御史大人是在行督府遇刺的，而那个时候，你正巧受了流民的偷袭，在行督府养伤，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晋州，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除非你告诉大家，你那段时间虽然人名义上在行督府，实际在桃县布置兵队，给流民设下了天罗地网......当然，这件事要让大家相信，至少要让皇上相信，他们必定会调查你的行踪，这样就不难发现，晋州正在加大开采矿资源，大量运至檀州。”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直接坦白你遇刺是自己自导自演，理由是为了帮一个婢女脱籍，”祝由久撇撇嘴，“如果有人相信的话。”
说到这里，祝由久苦口婆心地劝道：“这个女人不能带着走。她的在案记录我看了，她和香品走私还有珠宝走私脱不了干系！你还记得她从前在染布坊犯下的偷盗羽雀琉璃衣的事吗？她说不定真的参与了珠宝走私，她和宋元参还有说不清的关系......”
“就算她是无辜的，可是只要他们抓住了这个点，你难辞其咎......等霍将军收了流民，就要和北边那支强悍的北匈奴打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不能让自己有任何闪失，否则这一切都将化为灰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一炬......”
“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个多么烫手的山芋......”
萧行云闻言，略一考虑，点了点头：“有道理。”
祝由久心想，他这个师弟还算没有完全被美人迷了双眼，还是有点理智尚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谁知下一秒就见眼前这个清隽的男子微微一笑：“这身份太冒险了，得给她换个身份。”
祝由久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你可以将她先扔去嘉陵关，等你从雪域避险回来了再接她回去。”
见萧行云一副不放心的样子，祝由久补充道：“难道你不在，我们有人会吃了她不成？自家兄弟不必防成这个样子吧？”
他忍不住吐槽。
萧行云垂眸，眼前浮现出在地道中找到她的时候，那噙满了眼泪的双眼。
和那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不会了。
他再也不会把她丢下了。
“一个身份而已，”萧行云不打算继续和祝由久站在这里纠缠，“我有的是办法。”
祝由久听到这里，脸色变了变。
“你——你真是疯了！为了一个女人！”祝由久被气得语无伦次。
可他愤怒的模样，萧行云已经看不见了。
因为他已经走远了。
......
夜已经很深了。
一个山洞发出了暖黄色明亮的火光。
山洞中烧着温暖的火把，一个睡得安宁的女子，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
沈鸢醒了。
萧行云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她半梦半醒的时候，她感受到他抚摸着她的头发，修长又莹白的手指在她的发梢之间来回穿梭，游走，他跟她讲述很多故事，比如他曾经养过的小野兔。
她艰难地坐起来，伸出手来靠近火堆，想让自己冰凉的小手更加温暖一些。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萧行云。
他在认真地烤红薯，那表情那么认真，又那么专注，有那么一瞬间，沈鸢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阿河？
她不明白自己的脑子里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这个人。
很奇怪。
可是这个人现在同时也会让她想起刚刚在她面前死去的阿荷。
她知道一切都在变好，但是死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死去就是死去了。
阿荷的离开，像是一记重锤敲醒了沈鸢。
“我饿了。”沈鸢可怜巴巴地抬头，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萧行云，看起来像饿得快要哭了。
“耐心点，”萧行云看了她一眼，温柔道：“没熟呢。”
沈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夜风有点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萧行云盯着她看，手慢慢地将红薯挂在了铁架上。
上前，他弯腰将瘦小的少女抱进了怀中。
两人距离挨得很近，他的下颌轻轻地放在她的头顶，他顺势低头看她。
她几乎与他面对面地贴着，鼻尖快要碰到了，她清楚地看到了他浓密的睫毛和眼下那颗耀眼的眼下痣。
他的眸子里墨色翻涌，深沉又专注。
沈鸢紧张。
无与伦比的紧张。
大脑一片混沌。
但这一次，她并没有挣扎，或是挣脱他鲁莽的冒犯。
她难得地软了一次。
这位行督府的少主将她搂在怀中，沉溺于她娇小的身躯被自己高大而强壮的身体完全包裹的感觉。
虽然很久没见，但她身上的香味依旧让他迷恋，她身上的柔软依旧令他沉溺。她那害羞的模样依旧令他陶醉。
他将她抱在怀中，将身上温暖的外套脱下，裹在了她的身上。
好可爱啊，刚刚将她抱起来的时候，她是不是紧张得发抖了？
山洞没有门，外面的碧绿拢上了一层黑夜的薄纱，看起来不像白日那么令人心旷神怡，外头刮着的寒风叫人冷得哆嗦。
大片大片的树叶飘落下来，有的落在泥土里，有的吹到洞前。
山洞本来很冷，但是在萧行云的怀中缩着，沈鸢意外地感觉很温暖，长长的石头桌上散落着一些古老而破旧的羊皮纸，边缘的黄铜烛台上插着已经燃尽的蜡烛，这里之前是有住过人的，这一点让沈鸢感觉安心。
这代表着，等会不会有什么老虎野狼之类的猛兽来将他们从这温暖的山洞中赶走。
萧行云沾了一点火，将微微发亮的烛台点燃了，照亮了黑暗山洞中的一隅。
摇曳的火焰在石凳背后的石墙上投下暖黄色的光影。
石墙的右边放着一个古老桐木色的武器架，上面放着萧行云白日里系在腰间的耀眼的蓝白相间的刀。
沈鸢在他的大腿上挪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