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走吧。”杜良才见两边的道歉拉扯也差不多了,况且不论真心假意,至少林家小少爷服了软,这便是极好的结果,自己家这小孩,回头再疏导疏导,这事便可以过去了。
沈鸢上前一步,仰头看着萧行云,她观了观萧行云沉浮不定的面色。
“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怀疑,我对你的疑虑也不少。”
萧行云长眉一拢,肃穆凌人的气势扑面压来,很快便在消失在了面上。
“既然没什么事了,小女就告辞少主,领着我家少爷回府交差了。”沈鸢话说得生分,人走得也绝情。
“等等。”萧行云叫住了人。
淡绿色的裙袍虽算不上雍容华贵,但却衬得沈鸢的小脸晶莹剔透。
她瞪着水蒙蒙的大眼睛盈盈的站在门外,一副茫然的样子,然后头一歪,平淡的语气:“有事?”
祝由久和杜良才也静默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方才说改日请吃饭,具体是哪日?”萧行云挑了挑眉,“沈姑娘,择日不如撞日。”
沈鸢很不习惯他现在叫自己沈姑娘,虽然从前她很期待得到他这样的尊称,可他真叫起来,她却觉得他们之间似乎生分得隔了好几个银河。
沈鸢不好拒绝,正要说什么。
萧行云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侧眼看了看她身后的小孩,“不要他,只要你。”
林少煜的脸瞬间黑了,但当沈鸢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
他又很快恢复原状,乖巧而懂事地看向沈鸢:“鸢姐姐,你去吧,少煜就在外面坐着等你。”
沈鸢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萧行云眸光落在他的脑袋上,暗了暗。
杜叔带着两人进了一个厢房,里面早已摆好了酒菜。
萧行云把门关好,才慢悠悠地向她走来。
沈鸢的视线里是逐渐靠近的萧行云,随着他的那双长腿每一次迈步, 长袍下摆被微微掀起,直到萧行云在她对面坐下。
沈鸢扒拉着碗里的菜,面色不悦:“少主,我似乎也没得罪你,你不至于要置我于死地吧?”
萧行云唇角一勾,饶有兴致的侧头看她:“许久不见,你的脾性变暴躁了。”
沈鸢抿了一口水,没说话。
“路过此地,没想到能看见你。”萧行云看着她,“大概过几日,我就要回行督府了,行督府一堆事等着我,倒是没时间来看你了。”
平平常常的话,沈鸢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要找我,就来行督府。
他今日穿着素色深衣,皎白的衣领,本是入秋的季节,却因着他出色的眉眼显得屋中都布满春意。
他抚着下巴,道:“还有一事想要问你。”
沈鸢等着他的正事。
萧行云喝了一口水,“林老爷在府里,有没有信任的人?”
沈鸢愕着一双眼看他:“我又不是你的细作,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件事?”
萧行云脸色十分认真:“如果我说,他和香品走私有关呢?”
香品走私?沈鸢心里冷不丁有一颤。
她吃惊了半刻却也缓了过来,思虑了一番,道:“没有,林老爷回檀州时日短,和府中人也不亲近。你问这个做什么?”
“刚从他院子里转了一圈过来。没找到东西,过来问问。”
说完,萧行云目不转睛地盯着沈鸢,等待着她脸上出现的神情。
沈鸢极不自然地笑了笑。
瞥见了沈鸢的表情,屋中顿时静了一瞬。
有那么一刻,沈鸢能感到从萧行云身上迸发出的凛冽寒意。不过那危险的气氛只有一瞬,很快萧行云就笑起来,他笑的时候翩翩如玉,只是一双长眼中却是掩饰不了的锐利锋芒。
“你知道它的下落?”
沈鸢斩钉截铁:“没有。”
“撒谎。”萧行云盯着她的眼睛,“我说找东西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问找什么?人的第一反应是最真实的。嗯,所以——你知道我在找什么?”
“少主从前说看不透我的心绪,”沈鸢苦笑,“而我其实什么也瞒不住。”
萧行云摊手:“没办法,沈姑娘面对我的时候,总是不愿隐藏,想不知道也难。”
沈鸢笑了笑:“方才在院子里,少主还怀疑我呢,那眼神就差没把你是细作这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沈鸢抬头,“现在相信我了?”
萧行云挑眉一笑:“仔细想来,沈姑娘确实没骗过我什么,就连感情也不肯骗我一下。”
沈鸢看着他,听不出来其中的意味,不知说什么,局势一下变得有些尴尬。
“既然东西在你那里,”萧行云想了想,“那就继续放在你那里,总比放在不知道的地方让我安心。”
“你现在倒是心大。”沈鸢撇撇嘴,“是我把你的莲蓬心眼全给堵住了?不怕我转手就拿着它去皇宫认亲,毁了你的计划?”说这话的时候,她显出了一点生气来。
萧行云笑:“原来你火气这么重,果然,放你走是正确的选择,你现在更像你自己了。”
沈鸢将怀中的清风雪月簪拿了出来,她淡淡一笑:“你的打算我也清楚,你想让胭脂冒充赵长安,从此成为你在皇宫之中的内应对吗?甚至这盘棋你从几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沈鸢笑了笑,“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有一件很碍事的东西在我手上,你为此很苦恼?”
萧行云一点也不怒,反而是笑了笑,他似乎一点也没想到沈鸢会这样想。
“我知道,这清风雪月簪并不是你的。”萧行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另辟蹊径,说起了似乎毫不相干的事来。
沈鸢吃惊地看着他,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些,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知道这清风雪月簪的来历吗?沈鸢不敢相信,奈何,她根本无法读到他的内心,甚至连求证都是绝不可能的事。
沈鸢将面上的慌张遮掩起来,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怎么不是我的,就是我的,少主是觉得,我这样没钱没势的人,不可能有这样贵重的东西吗?”
萧行云不紧不慢:“那你说说,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沈鸢这下更加不知所措了,她吞吐道:“就是,就是......”
突然她意识到萧行云也许在给她设圈套,便立马住嘴,反问:“不过,我是如何得到的,何必要和你说?”
萧行云一针见血:“你不知道它的来历,那我就和你说说,香品走私只是个噱头,其实林老头,包括宋元参莫名参与的这桩案子实质应该叫做——珠宝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