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李燕妮并不认为生活在他们这样环境之中的女性,会对任何一个男人生出真正的情感,找个男人托付自己的后半生,不过是无奈之举,就像她现在勾搭着县令,也不过是为了在县里谋个一官半职。
至于她为什么要来宴山书院嘛,她自然没有和谭金翠说出实情,毕竟她并不认为谭金翠这样的乡野之辈能够理解。她的女儿生病了,生了很奇怪的病,没有大夫能看好,每个人都说她没救了,她家里人觉得不过是个女娃,死了就死了,死了更有利于李燕妮找个男人再嫁了,不知她为何要如此执着地带着一个女娃四处寻医寻药,当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理解她,谭金翠更不会理解。
谭金翠确实不理解,谭金翠以为李燕妮非要救活那个女娃娃,不过是因为她还爱着那个中举的穷书生。
“你明明对那个穷书生念念不忘,又要去勾搭人家有了九个老婆的县尉,你才是真蠢,李燕妮,你蠢得没有下限,我都替你的女娃娃感到耻辱!要是她知道她娘亲是这样一个不要脸的人,不知道她该多么悔恨被你生下来!”
“啪”的一声,谭金翠的脸上火辣辣的,被李燕妮的手打出了五个红红的指印。
“你说什么都可以,不能提到她。”李燕妮显然自己也傻了,她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冲动,竟然狠狠地打了谭金翠一巴掌。
谭金翠自己也懵了,忘了反击。
“小妮子,从前我和你有过约定,如果有一天,你丢失了你自己,那么我便不会再和你为友,哪怕我们从年少到现在,已经共处了三十多年,这一掌,就当是我们友情的终点,我谭金翠就是再没落,也不会与一个勾搭县尉的狐狸精处朋友。”
谭金翠从没有这么坚定,她迈着坚定的步伐,大步大步地往回去。
林府坐落在檀州的主县安县之中。
林府小少爷脸部因为不知名原因不断抽搐,白衣和沈鸢被林老夫人请到了府上。
“张大夫啊,我知道您是檀州远近闻名的神医,我这小孙子,平日里生龙活虎,从没有得过这样奇怪的病,您帮我瞧瞧,这孩子是不是被人下了蛊啊,否则怎么会半边脸都在抽搐呢?”林老夫人看着似乎很焦急,被旁边的下人扶着坚持走到白衣身旁,虽然身形矮小,不到白衣的腰,但是整个人的眼神却是十分凌厉,让沈鸢不免有些恐惧。
果然,很快,林老夫人的视线就落在了白衣身后那个和她差不多矮小的小女孩身上,她眉眼一横,似乎有些不悦:“张大夫怎么还带着个小书童?我可早有听说,这张大夫被邀请去了宴山书院当教书先生,莫非这就是书院里的新大夫?”
林老夫人像水牛一样闷哼了一声:“我可不能把我的宝贝孙子交到这种经验不足的大夫手上,要是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她担待得起吗?”
白衣淡淡一笑,他朝沈鸢看了看,示意她不用太紧张,毕竟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
这林老爷不仅是安县的县尉,而且还是睿王的门客,深得睿王的爱戴。因此,林府在这一带都是出了名的嚣张,这点刁难,还算是比较给面子的,主要是给白衣的面子。
“老夫人,您有所不知,这位沈大夫,并不是宴山书院的学生,她是我的同僚,也是书院的先生,她非常精通颌面部的病症,甚至超越了我,老夫人如此忧心,不过是对孙子的病情过于担忧,不如让沈姑娘为令孙诊治一番,将大致情况说与你听一听,若您觉得不妥,便另请高明,如何?”
白衣这番话,听起来有理有据,礼貌非常,其实言下之意非常令人不适。她是我同事,你不相信她,也不必相信我了,另请高明。
果然,林老夫人听出了白衣的意思,脸上的皱褶一下子消散了,她笑眯眯地看着白衣:“原来这位也是先生,老妇有眼不识泰山,结论下得过早了。”
沈鸢有些惊讶地看了白衣一眼,他究竟是什么人物,他甩出一句这么嚣张的话,林老夫人不仅不怒,反而很识抬举。
林小少爷的房间里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他们全都心忧地看着他,生怕他出了任何一点意外和闪失。哪怕是极小的一点意外,落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将是一场盛大的浩劫。
要知道,林老爷一连娶了九个老婆,竟然只生下了一个儿子,其他全是女儿,这唯一的儿子就像是一堆黄沙之中善良的钻石,全府上下爱惜得不得了。
沈鸢上前看了两眼,那小少爷左半边脸正艰难地抽搐着,下人以为他冷,将厚厚的貂毛大衣围在他的脖子周围,他只露出一个小头,睿智的眼睛闪着光辉,正怯生生地盯着沈鸢看。
沈鸢并没有搭手摸腕,她转向林老夫人,问:“小少爷发病之前可是吃了什么?”
林老夫人立马陷入了苦思冥想,她年纪大了,显然记不住,她旁边的丫鬟上前一步,回忆道:“只吃了冬瓜粥。因为小少爷刚吃了一点点就说不舒服,所以就没敢给他吃别的。”
沈鸢深沉地点点头,“嗯,冬瓜粥,需要咀嚼,必然牵动了咀嚼肌,众所周知,我们面部的咀嚼肌有颞肌。”
沈鸢边说着颞肌边指了指自己的耳颞部,“当然还有咬肌。”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贴着牙齿的地方,“还有两块肌肉,翼内肌和翼外肌,这个大家可能不是非常熟悉。”
当然,沈鸢自然知道,她说这些,在座的没有几个能听得懂,但是,有人是能听懂的。
“小少爷的面部抽搐,看起来不像是颞肌的问题,毕竟颞肌是在颞窝里面的,而且是在颞深筋膜的深面,形状的话,是一个扇形的扁肌。从颞窝的内骨面和颞深筋膜的深面起,到喙突,下颌支前缘停止。“沈鸢说着一些在场人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就像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在招引同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