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想过?”祈今朝步步推进,“他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身边?我的价值是探查其它细作,你呢,你有什么价值?你虽是细作,却与我们是独立开的单独的体系,你的价值究竟是什么,你可曾想过?”
“你也知道的吧,萧行云可不是那种喜欢养毒蛇的疯子,”祈今朝脸上表情愈发精彩,仿佛窥探到了这个世间运作的大秘密,“你觉得他是不是喜欢你呢?”
沈鸢心中一紧。
“英雄可能会沉迷于美色,”祈今朝放肆大笑起来,“但驯兽师可不会爱上自己手底下的小野兽哦。”
沈鸢心上一窒。
“仔细想想你们之间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答案。”祈今朝颇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
“现在,还要押着我去见萧大人吗?我可是很乐意奉陪的,沈姑娘。”
可怕的是,沈鸢看得很清楚。
祈今朝没有说一句违背本心的假话。
“还有一点,我必须要提醒你,我可是在九十兵团的厮杀中,凭着一只独臂拿到了厮杀第一的优秀人才,萧行云怎么会在这个急需用人的节骨眼上随意怀疑自己的兵呢?倘若他听信一个女子的一家之言因此对我起了疑心,传出去也只会寒了其他弟兄的心,哈哈哈,沈姑娘,你是个聪明人,个中利好,你应该明白。”
沈鸢咬牙切齿:“你走吧。”
祈今朝淡淡一笑,“沈姑娘果然是聪明人。”
看着祈今朝远去的背影,沈鸢眼中的眸光暗了暗。
......
入夜之后,胭脂按照叶谨的吩咐,一刻也不敢迟到,准时站在了萧行云的房门前。
她轻轻地撰着自己的衣裙,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她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萧行云侧头靠着椅子,袍角拖曳在地。
她十分有礼地跪在地上,恭敬无比。
他微微弯唇,看起来温和待人,“起来吧。”
胭脂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见萧行云的脸色似乎很好,心里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萧行云等了一会,抬眸,正撞上她在看他,他微微挑眉:“怎么,站那么远是怕我吃人?”
胭脂立马移开了视线,头快要低到了地上:“民女不、不敢僭越......”
“好得很,站那么远,说话又小声,”萧行云拾起手上的一卷书,看向她,“诚心折磨我耳朵呢。”
他这话又让胭脂的心跳了跳。
萧行云将手上的书卷隔空递向她,“喏,这东西,能飞到你手上?”
胭脂不好意思地小跑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接过那书卷,认真地放在手上翻阅。
“这是......”
“听说你原是晋州楚氏的人,”萧行云开门见山,“你瞧瞧这图纸,能想起来原先家中守的矿山在何处吗?”
胭脂一听矿山,眼睛亮了亮,瞪得更大了,有些激动地点点头:“知道的。”
萧行云侧过耳朵,眼睛紧紧地锁着她:“所以,你记得路?”
胭脂拼命地点头,额上的碎发跟着她一起舞动。
“民女家中原本就是负责采矿的,民女虽是家中的幺妹,但父亲从前有意将矿山的路线告诉民女,以便未来将家业传授于民女,所以每次采矿都会带上民女......虽是小时候的记忆,但民女从前便喜欢诗画,所以画过许多山水图,只需拿来一比对,便能找到......”胭脂声音大了许多,听起来脆脆的,格外悦耳。
萧行云点头,“嗯,很好,那你明日带我亲自去瞧瞧。”
胭脂有些惊讶,亮闪闪的眼睛怯怯地朝他看了看,“啊......就民女和军爷两人......单独去吗?”
“此事需保密,”萧行云没当一回事,“就你我两人。”
闻言,胭脂的心不知为何突然砰砰跳了起来,脸也迅速漫上一股热流。
萧行云抬头瞧了她一眼,“对了,楚姑娘,有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胭脂疑惑地歪了歪头,“不知军爷口中的那人,是谁?”
萧行云微微偏头。
叶谨押着一人从门外进来了。
胭脂回过头来,心上一窒,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冒起来。
她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她努力在脑子中搜寻这味道可能是什么样的东西发出的,像是尘封已久的动物尸体,在这窄小的屋子里,那味道变得格外刺鼻。
胭脂的目光落在地上,一摊血迹正慢慢地从叶谨手中的黑袋中流出。
胭脂吓得摔倒在了地上,她瞳孔睁大,两只手颤得像筛子。
叶谨打开黑袋子,从中倒出了一个双手绑着,几欲奄奄一息的人。
他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血,侧趴在地上,身子蜷缩着,微微抽搐,口中还在不断地往外吐血。
胭脂看着地上那血人,脸刷地一下白了。她背对着萧行云,那背影僵硬得就像一块石头。
萧行云抬了抬眼皮,慢条斯理道:“认识吗?”
胭脂的唇动了动,她想说不认识,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如此尝试几次,她才发现自己的嘴已经颤得说不出话。
萧行云冷眼瞧着她:“不说话?”
胭脂周身冰冷颤栗。
他继续施压:“舌头不想要?”
胭脂全身抖得更厉害了,“认、认识......”
萧行云又问:“他是谁?”
胭脂眼中噙满了泪水,声音哽咽着:“......钱、钱山。”
萧行云满意地点点头,“嗯,还算诚实,说说吧,你们都是怎么传信的。”
“民女不、不知道,只是姐姐,姐姐要我调查你的事情,说是,说是给京都的贵人传信......呜呜呜,民女真的不知道......”
萧行云本就没多少耐心,听她哭哭啼啼的,心中更烦。
他眉头轻蹙:“姐姐?你姐姐是谁?”
“回军爷的话,民女本名叫楚玉陵,我姐姐叫楚巧巧,当年楚家没落的时候,女眷全都被打入烟花之地,我那时年纪尚小,宁死不从,便被杨县尉救下,我姐姐落入烟花之地后不久,便被京中的一位贵人救下......钱山是当年楚家的一个长工,楚家没了之后,他一直跟着我,后来进入了驿站做活,他负责接收外来信件,作为我与姐姐的通信人......我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没说,呜呜呜,但我不能什么都不说,这样我姐姐会没命的......”
胭脂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他是无辜的,他什么也不知道,呜呜呜,军爷大人,求您放过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呜呜呜......”.
萧行云扫了眼地上血淋淋的人。
“说得很好,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