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军爷大人!”县尉想要镇定,但双腿哆嗦着,连呼出来的气都带着抖,看起来被吓惨了。
不知是什么东西吓到了他。
“杨县尉免礼。”萧行云声音难得清澈。
杨贤闻言,紧张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大人的房间已经备、备好了。”
说着,杨贤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了萧行云身旁的沈鸢和风铃身上。
女人?
朝廷军入关还带着女人?还是两个?
杨贤觉得不可思议,但轻轻扫了一眼萧行云,心中便有了谱。
这位军爷年轻气盛,带两个女人随军倒也妥帖,只不过,这两个女人的年纪未免有些太小了......原来军爷好这口?
萧行云转向身后的叶谨,道:“传令下去,赶马劳累,明日整顿。”
叶谨应个是,按着佩刀下去传令了。
萧行云带着沈鸢和风铃跟随杨贤进了屋子。
屋子不算大,但该有的没有少,勉强能住。
桃县这环境,沈鸢打从进了关就没有抱太大希望。
现在一看,果然比她想象之中还要更差一点。
杨贤想得很周到,专门给他们设置了一个会客的小房间,之后往里走,排排设着四个小房间。
他不是蠢人,多少有点眼力劲。朝廷这次派来的军队,有三位衣着不凡的将士与主帅随行,必不简单。这军爷虽然年纪看着不算太大,但瞧面色就是行事稳重,颇有远见之人,就连待他身边的两个女人也不是胭脂俗粉,和外面那些搔首弄姿的一般市井女子差距颇大。
萧行云看着杨贤的目光一直落在沈鸢的脸上没动,眉头皱了皱。
他侧头,某人立在那里,满脸懵懂。
盯了一会,沈鸢察觉到了萧行云不友好的目光,甚至往另一边歪去了。
好得很,既不让他看到她的表情,也不与他对视。
“过来。”安静的房间内,萧行云的声音低沉且寡淡。
众人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茫然地看了看。
沈鸢心里却和明镜似的。
她没动。
萧行云面色沉了沉:“听不到?”
一阵无形的压抑感悄无声息地落在沈鸢的头上。
即使远离京都,即使有了唐见春这座大靠山,她还是不敢和他作对,只得乖乖走到他面前。
萧行云将一件硕大的外衣披在沈鸢身上,将那小人裹得密不透风。
沈鸢抬头。
萧行云没看她,反而是在看杨贤,“今日有劳杨县尉。”
这萧行云突然又有什么毛病?沈鸢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惹了他。
此时,叶谨正好回来,他察觉氛围有些尴尬,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杨贤嬉笑了两声缓解尴尬,识趣道:“不叨扰军爷休息了,小的这便退下,有哪里住得不舒服的地方,只管说,虽然我们这条件不好,但军爷的要求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满足。”
萧行云叫住了他,“等等。”
杨贤转身,“军爷还有什么吩咐?”
萧行云看叶谨:“你把她们俩带下去休息。”
叶谨应了是。
三人离开,屋子里只剩萧行云和杨贤。
“叛军首领叫什么名字?”萧行云问。
他问得突然,杨贤小眼一缩,立马谨慎地朝四周望了一圈。
“回军爷的话,那人真名不清楚,但道上的名号叫六道风。”
“本地人?”
“不是,他是西边来的流民。”
萧行云蹙眉:“流民?”
杨贤继续道:“本来流民散乱无章,不成气候,我们也没在意。军爷,您也知道,北漠这片地方,一半是沙漠,一半是晋州,而整个晋州又基本是大山和戈壁,只有最东北的桃县一个城池,早些时候,他们并不敢进城,只是窝在城外山中的窑洞之中,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倘若他们想进城来谋生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谁知,几年前,西边来了个叫六道风的流民,这人很有本事,不仅将散落各地的流民组织在一起,壮大了流民的势力,甚至公然与朝廷军叫板!”
“这些流民大多是因为天灾不得活,眼里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粮食,而晋州这块地方,北面全是山,南面又是戈壁,根本没地方种粮,他们整日就挖山中野菜,啃山中的树皮来填饱肚子,直到山也被他们啃光了,他们实在走投无路,才打起了攻打入城的主意。”
“晋州地处北漠,环境恶劣,好在占据了大半疆土的桃县城内有大片大片土壤肥沃的田地,云阳河从城内流过,是一块适合种植物生长的黄金地带,也是整个晋州赖以生存的粮食之乡。六道风他们就是看中了那些田,所以非要打我们!”
萧行云问:“前几波朝廷军如何?”
杨贤闻言愣了愣,突然嚎哭起来:“败了啊!流民攻破城门之后,便将县中的粮仓打开,将稻谷席卷一空,城中的青壮年也难逃他们的魔爪,强行被抓去充兵,若有违抗,就将他家中女眷全都杀光,老母亲、妻子、女儿一个也不放过。这举措无疑更是加强了他们的势力,之后他们又去挑衅沿线山里的贼寇,此时流民的战斗力已经很强,不仅将那些贼寇的粮草全部抢走,而且还收编了大部分贼寇......六道风的野心很大,收编的人,不仅给他们颁发统一的军服,还编了几句口号,搞得跟正规军没什么两样......”
萧行云凝眸:“他曾经攻城?”
杨贤点头。
“为何城未破?”
此言一出,杨贤脸色苍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这可是杀头的重罪!”杨贤捂着胸口,“小的、小的不敢说啊!”
“不说?”萧行云冷声,一阵风起,一把长剑已经搭在了杨贤的脖颈处。
杨贤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看着沉静面善的军爷竟然如此手辣,他不敢隐瞒,痛心道:“军爷!我们、我们没有办法啊!我是这里的县蔚,我走投无路了,我真的无能啊!六道风攻破城门之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城中男丁全被抓走,不愿配合的被当场绞杀,城中妇孺更是惨烈!不仅被流民撸走后蹂躏,甚至、甚至当做玩物圈禁起来!我、我自己的女儿......呜呜呜,被他们抓走之后,直到现在也没能救回来......小的实在是没法子了啊!”
“我、我罪不可恕,罪大恶极,我、我与北边的匈奴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