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最不缺的就是闲言碎语。
沈清溶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被放大了，教人仔细揣摩，继而衍生出无数个版本，将她的过往她的家境悉数拎出来，一遍又一遍地站在制高点去嘲讽她身上所有的不堪。
这可比折磨人还要痛苦百倍。
但这样的痛苦，对沈清溶来说，都已经算不得什么。
不过是只言片语，伤不到她。
身体上所承受的痛苦远比这些多得多，她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
沈清溶下意识往裴宴的方向看过去。
不知他会如何看待此事。
也会觉得此事是她为了出尽风头才这般吗？却没想到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
裴宴的目光也正望着她。
四目相对。
裴宴漆黑的眼眸里是安抚亦是肯定。
沈清溶见状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裴宴并未因此事责怪她，那她便也有了之后的应对之法。
想到这里，沈清溶也镇定了不少。
而原本准备随着沈清溶的琴声舞剑的楚悦也听出了这琴声的古怪，但她并没有大惊小怪，面色依旧如常，甚至还能顺着那古怪喑哑的琴声做出自己的变化。
她的余光时不时瞥向抚琴的沈清溶，见沈清溶神色镇定，没有惊慌之色，心中暗暗感叹，眼中也升起了几分盎然。
于是这一首“惊天地泣鬼神”的魔音琴曲，搭着楚悦的剑舞，愣是教人听顺耳了。
沈清溶见到楚悦这般配合自己，心中生出一计，竟生生将这难听至极的琴声改得铿锵起来。
楚悦身姿劲朗，每一次出剑都极有力道，和着琴声，竟也让人听出些古战场上铮铮铁骨荡气回肠的傲然意味。
当然，还是有不少人觉得难听。
他们也不敢摆在明面上说，都是悄悄地交头接耳。
一曲琴毕。
沈清溶的手也快废了。
指尖红肿，放在古琴上，状似无意地打着，没有从上面放下来，借此掩饰自己的窘境。
沈清溶也想过当众揭穿裴盈盈的真实目的，但她冷静地思索过了，即便真的让众人知道此事是裴盈盈所为，且不说有多少人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即便大家都认为是裴盈盈做的，此事也只会大事化了，小事化无，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裴盈盈不会有半点损失，顶多就是被皇帝陛下责怪几句。
她依旧是曲月国最受宠的公主。
而沈清溶则会被众人谴责，觉得她这个太子妃未免太不识抬举。
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倒不如少给自己找点麻烦，还能轻松些。
琴声结束，不少人面面相觑。
还有一部分人斟酌着该如何评价沈清溶作为太子妃在夜宴上的首次献曲。
于是一时间，夜宴之上又陷入了安静的局面中。
裴盈盈站在一旁见到此情此景笑得眉眼生欢。
她状似惋惜地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
“原来太子妃的琴艺也不过如此，本公主还以为当真是举世无双第一人，哈哈。”
这两声笑，道尽了嘲弄与不屑。
沈清溶眼睫轻颤，嘴唇微微蠕动，却也不曾说出什么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