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颊俱浮起清晰的手掌印,当着下人们的面,姜听荷几乎丢光了脸。
她心里恨极,偏偏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嘴角勉强向上挑了挑,她满口卑顺地道:
“我有办法,等到晚上的时候,把她骗到京城外面去。”
“哦?”
姜盛茹这才有了点兴趣,抬手示意准备要冲上前的小厮停下,她斜眼睨着姜听荷,问:
“你有什么办法?”
姜听荷抿了抿嘴,小声道:
“姜弃。”
姜家不存在什么手足情谊,要不是和姜皎扯着关系,姜盛茹怕不是早要忘记,姜弃这么个人的存在。
但即使姜听荷提起,姜盛茹依旧不解,问:
“姜弃怎么?”
“姜皎对姜弃极好,即使离开了姜家,也不忘想法子给他带在身边,要是姜弃贪玩跑到城外去,不管是什么时辰,她都一定会去寻的。”
姜听荷话音刚,突跪在了姜盛茹面前,哭声遥遥传出半条街,她喊道:
“不要...不要再打我了!”
“你嚷什么?”姜盛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踹去一脚,正中了姜听荷的心窝口。
闷痛袭来,姜听荷面色惨白,她张大了嘴,喉咙深处吐出粗重的喘息,藏下眼底的狰狞,她压低嗓子,惨声说:
“我去和姜皎表衷心,但是她并不信任我,现在她亲眼看到你我不和,至少能对我少些怀疑了。”
“这样啊。”
姜盛茹这才恍然,嘴角绽起一抹狞笑,她遥遥看向姜皎,即使隔了些距离,也能感受到她的挑衅。
“那我可得好好教训你一番。”
不给姜听荷开口的机会,姜盛茹对她连踢带打,自己没了力气,就让一旁的小厮动手。
反正她从不把姜听荷当人看,又有能在姜皎面前逞威风的机会,她自然不愿错过。
“都看到了吧?这就是背着我,勾结叛徒的下场。”
姜盛茹出了气,提起镶了玛瑙的绣花鞋,踩上了姜听荷的脸,她骄傲地昂起头,四下环顾一圈低眉顺眼的仆从,最后把目光遥遥落在了姜皎身上。
四目相对,她忍不住笑了,朗声道:
“看来,当你的好姐妹,可没什么好处,只会蜷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哭呢!”
甩动着袍角,姜盛茹转身回了姜家,身后跟着的一众人没谁敢去多看姜听荷一眼,宛如瞧不见她般,大门“砰”地关闭。
姜听荷满身的脚印,口鼻止不住地向外涌出鲜艳的溪流,染红了雪面,落下一块块艳丽的痕迹。
"看到了吧?"
吐出一声艰难地喘息,姜听荷缓缓抬起头,望着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的姜皎,咧着嘴道:
“在姜家,我连一条狗都不如。”
姜皎抿紧唇,眼神中似悲悯。
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两张皱巴巴的银票,姜听荷忍着痛,缓缓撩起了裙角,取下绑在小腿上的布袋,打开后露出里面放着两个簪子一对耳环,以及一点散碎银子。
“我只有二百三十七两银子,其他的用首饰替代,你拿到当铺里面,足够换上三百五十两了。”
她故意如此,又是银票又是首饰的,找了好几样才凑齐答应姜皎的银钱,盼着她能够心软。
奈何姜皎神情依旧,清点好数目后,毫不客气地塞进了袖口。
“今日晚上?”
“是。”
姜听荷咬了咬牙,身体和心口皆疼的厉害,盯着姜皎的袖口,她哑着嗓子说:
“晚点,我会差人去逐月楼寻你,到时候你跟着他就好了。”
姜皎点点头,“没有其他事了吧?”
“你大可不必担心我骗你,毕竟你那婢女能耐,我没本事在她的眼皮底下,对你做出什么。”姜听荷自顾自的说着话,疲惫地半阖起眼,喃喃道:“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
没再理会姜听荷,姜皎先和霜降一起,把人牙子丢在了官府门口,匆匆和捕快交代两句后,便回了花街。
姜弃之前被托付给了苏娇娇照顾,等姜皎去寻时,他正蹲在段方平身边,手里摆弄着一只用废弃木料,雕出的活灵活现的小狗。
“姐姐!”
他耳朵灵,不等姜皎进门,先听到了熟悉脚步声,顾不得继续摆弄木雕,姜弃飞快地跑过去,小蛮熊一样扑进了她怀里。
“你回来啦!”
“乖,让你久等了。”
姜皎摸了摸他的头,把一袋还热乎的糖炒栗子放在桌边,向苏娇娇和段方平知会一声后,带着姜弃踏进了逐月楼
暖意迎面而来,三人不由喟叹了一声,姜弃找到了纸笔,挨在姜皎的身边,写着赵逢云留的功课,是不是张嘴接住一颗姜皎喂来的糖炒栗子。
霜降偷看了两眼,没想到下一颗剥好皮的糖炒栗子,就被送到了手边。
她抿起唇,心口泛起阵阵柔和的热意,忍不住去瞥姜皎的侧脸,更是引起唇角上扬。
这么长时间,姜皎给她的照顾和偏爱,竟是不比姜弃来的差
这是不是证明,姜皎也很在意她?
甚至把她这个活在黑暗,一身血腥的杀手,当成了一家人?
小心掂起糖炒栗子,霜降小小咬下一口,觉得连舌带心,一并甜的厉害。
顾念着方才发生的事,为防姜皎受到姜听荷的蒙骗,她想了想,小声和姜皎道:
“姜家,没有好人。”
“这倒是没错。”
姜皎笑笑,剥好两颗糖炒栗子,分给姜弃和霜降一人一个,然后抿了口热茶,说:
“放心,纵然姜听荷有阴谋,也不回用在我身上的。有你在,她没有胆子,更没有本事,去跟我们使坏。”
霜降垂下眼,止不住阵阵欢喜上涌。
“我帮上你了吗?”
“当然。”姜皎毫不犹豫地点头,道:“你可帮了我太多。”
等着天色彻底沉下,姜皎先送姜弃去林叔家暂住一晚,之后便等着姜听荷的人出现。
没用上多久,逐月楼的大门被重重敲响,一道流里流气的嗓音遥遥传来:
“开门!快点啊,莫要让老子久等!”
霜降最见不得,有人对姜皎不敬,当即想要发作。
姜皎摇摇头,过去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