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个不停。
等到回了姜家,姜盛茹这才勉强停下手,冷冷瞪了姜听荷一眼,她把斗篷扔给了婢女,吩咐道:
“经了贱人手里的东西,不管有多好,我都不会再穿了,你把这斗篷改一改,以后铺在狗窝里面当个垫子吧。”
“是。”
婢女应下声,无意看过蜷缩在角落里的姜听荷,顿时被吓了一跳。
姜盛茹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在外面受了委屈,自要把这股火发泄出来,偏偏她又对付不了姜皎,最后只能把目标选在姜听荷的身上。
一张原本算得上清丽的面容,此时已几乎看不出原样,数不清的巴掌印叠在一块,红肿到隐隐发紫的程度,瞧起来极为骇人。
姜听荷抱紧了膝盖,身上的衣裳被姜盛茹撕扯地稀烂,已到了难以蔽体的程度。
想要找人求助,奈何姜贵根本不在意她们的吵闹,马车一停下,便急着去找姜福来汇报,根本连多余的一眼,都没有给过她。
被剩下的姜听荷,听着车夫疑惑的询问声,却是咬紧牙关不做理会,只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名字:
她颤抖着,拳头握到手腕深处的青筋绷起,眼神仿佛淬了毒。
姜皎根本是假好心,所谓的帮她解除婚约,不过是另有图谋罢了。
真正的她,是那个转赠斗篷,引来姜盛茹的怒火,让姜听荷平白受了无数苦楚的恶鬼。
比起虐待她多年,从未把她当成人一样对待过的姜盛茹,姜听荷显然要更加怨恨起了姜皎,
迟早有一天...
她要把现今受到的屈辱,全部千百倍的,从姜皎身上讨要回来!
“事情就是这样。”
姜贵恭恭敬敬地立在桌前,偷眼瞥着沉默不语的姜福来,暗暗斟酌过一番,他再次道:
“姜皎的意思,是要您亲自过去请她。不过我认为,您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又贵为姜家的家主,由您亲自出面去请她回来,实在是不大合适。”
姜福来眯起眼,思索了良久后,问:
“那你认为,该怎么办?”
“不如...先让娘过去一趟,如何?”姜贵小心打量着姜福来的脸色,心里不停揣测着他的想法,边仔细斟酌,边试探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姜皎和爹您,并不存在太大的误会,之所以有些小矛盾,也是因为娘的缘故。是娘她...曾经对姜皎姐弟两个,有一些偏见,姜皎气性大,又确实继承了您的本事,所以才会负气离家的。”
姜福来微微颔首,示意道:“继续说。”
得了他的赞同,姜贵顿时来了力气,清了清嗓子,开始奉承道:
“姜皎她能够出人头地,不过是仰仗爹您的血脉罢了,若不是您将天赋继承给她,她哪里能够闯进出生争霸赛的决赛。所以...”
嗓音一顿,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
“依我的一点愚见,是可以让娘亲过去,给姜皎一个台阶下,大不了再说上几句好话,到时候她一定会回来的。”
“让她去,倒也不是不行。”
见姜福来有所意动,姜贵连忙趁热打铁,劝说道:
“这件事情,交给娘亲来办,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且不用您向一个小辈低头,堕了您的威名。”
摸准了姜福来最爱颜面,与其他自己前往逐月楼,向姜皎示弱,还八成会碰一个硬钉子。不如派王氏前往,反正不管最后成不成,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姜家主人。
果不其然。
在姜贵话音落下后,姜福来立刻道:
“就这么办,让她去。”
“是。”
姜贵低下头,表面做出一副恭谨顺从的神情,实则是借机,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有了姜福来的命令,王氏这一趟,是想去也得去,不想走也必须去了。
以她和姜皎过往结下的仇怨,相信王氏去逐月楼,定然不会遭到什么好待遇,莫说顺利完成姜福来的吩咐,怕不是要折上个大跟头。
但她越倒霉,姜贵就越高兴。
王氏若失了势,姜豪便再无翻身之日。
如此一来,姜家继承人的位置,便再无其他选择。
只能落到他的头上。
姜贵垂下眼,将眸底深藏的兴奋,全部尽数收敛。
“小老板,若姜家那个老东西亲自来请,你难道真要回姜家?”
吐了一口瓜子皮,胖子皱紧眉头,担忧道:
“那可是个龙潭虎穴,指不定藏了什么机关陷阱,只等着你一进门,便关门放狗,要阴你一把。”
“楚赢回来了,又有霜降姑娘在,怕什么?但凡他们敢动小老板一根头发丝,等不到第二天一早,怕不是姜家连人带牲畜,剩不下一个会喘气的。”
赵逢云笑着打了个趣儿,单手托起茶杯,余光瞄着姜皎,询道:
“不过我倒是好奇,他们打算如何讨好你?看今个这幅架势,分明是来谈和,还要做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实在是能耐的紧。”
“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姜家,是个什么了不得的王孙贵族呢。”
毫不留情地嗤了一声,胖子对姜家不存任何怜悯,怕不是一旦来信儿,说姜家遭了满门抄斩,他大惊失色下,要当即跑遍京城,买两串挂鞭喜庆一下。
霜降不大清楚姜皎的过往,只是从方才姜盛茹等人的态度里,大概猜测出了一二。
眸底闪过一道冷意,她暗中捏过刀柄,心想着让姜皎心烦的人,根本不配活着,干脆直接全部杀了算了。
似乎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冷意,姜皎头也不回,只伸手拽住了霜降的袖子,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然后不紧不慢地道:
“姜福来爱面子,除非姜家到了生死关头,否则他绝不会自降身份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使姜家现在不如往前,但根基尚在,仍需要再补上一刀。”
赵逢云说完话,忽然意识到店里面,多了个不擅长开玩笑的,担心霜降误会,他连忙补充了句:
“不是真刀实剑的意思。”
“等等吧。”
姜皎单手托腮,遥遥望着窗外的一片雪白,喃喃道:
“姜家还会再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