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在小毛团额前的指尖，微不可查地颤了一颤，姜皎压住心底的波澜，强作镇定道：
“他离开了。”
“离开？去哪里了？”
李仪并未发觉哪里不对，顺势溜达到桌边，偷拿起一块肉，趁着姜皎不注意的功夫，飞快地塞进了嘴里。
但才咬下一口，他不由咋舌，吸着气念叨：
“没放盐。”
“我也不知。”
姜皎并未注意到他的动作，慢吞吞的应起了方才的询问。
可李仪根本不多在意，大咧咧地一摆手，道：
“反正过不久，楚公子就会回来了，虽然没办法去观看厨神争霸赛，不过想来他定不会错过，你凯旋归来的。”
他说的轻快，仿若笃定了楚赢，定会有朝一日重新回到姜皎身边。
低低笑了一声，姜皎斜去一眼，道：
“你倒是信任他。”
“还不是因为有你在这里。”
李仪在桌上找了一圈，估摸着所有的食物，全是为哺乳期的花狗做的，应都没什么味道。
终于是死了心，他长叹一声，张口便是一句感慨：
“旁人楚公子不在意，但是有你的地方，他是无论如何，都会回来的。”
“你想多了。”
姜皎摇摇头，示意李仪落座，给他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她垂眸望着睡熟的小毛团，喃喃道：
“世上有太多东西，比儿女情长更重要了。”
似察觉到了什么，李仪抿了口水，暗暗用余光打量姜皎，他试探着问：
“楚公子，遇见什么麻烦了？”
“我不知道。”
情情爱爱这些东西，李仪并不擅长，即使察觉到了姜皎和楚赢之间，似发生了什么，也不好主动打听。
心里绕了无数个弯子，他清了清嗓子，试探般地询：
“小老板，我冒昧问一句，如果你喜欢的男子要离开京城，需你放弃现有的一切，你会不会跟他走？”
“不会。”
姜皎应的十分干脆，把玩着茶杯，漠然道：
“情爱并非一切，更不会比我的事业更加重要，谁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拥有的东西？你问这做什么？”
“随口...随口一说。”
李仪咧开嘴，挤出个勉强的笑。
总不好告诉姜皎，他之所以问起这话，是打从见到楚赢那一刻，他就猜测其绝非寻常人等，然却藏身在逐月楼当个小跑堂，八成揣了什么其他的目的。
连齐先生都讲，以楚赢的相貌气度，指不定在外面娶了多少房的妻妾。
李仪担心，姜皎会被拐带走，到时候再也吃不到她做的东西，光是想想就舍不得。
拍了拍胸脯，他松了一口气，眼神到处飘动，最后实在等不到姜皎主动，他只能咧着嘴问：
“小老板，我能否留下来吃顿饭？”
“可以。”
姜皎把睡熟的小毛团，放回到花狗身边，轻声道：
“你先回逐月楼，麻烦把这些点心也给他们带过去，我很快过去。”
“好咧。”
李仪大喜，立刻按照姜皎的吩咐，重新包好了点心。一路小跑到门口，他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回过了头。
只见姜皎坐在床边，垂眸注视着睡得正香的小毛团，她沉静的眼底映着一汪柔湖，随着它细弱的鼾声响起，荡起了一圈圈温软的波澜。
在被她发觉前，李仪匆匆离开面摊，再次来到逐月楼，把点心交给姜弃，他挑了个凳子落座，捶着冻僵的腿，感叹道：
“小老板真是好人。”
“姐姐当然是全天下最好的。”
姜弃说的理所当然，端来热茶壶，要给他倒茶。
“我来我来。”
李仪哪里好意思让个小娃娃辛苦，紧忙动手接过，倒了一杯冒着热烟气的茶。
一口喝下肚，他咂咂嘴，小心偷瞥了一圈，确定大堂里没有旁人，才敢问：
“小弃，楚公子他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不知道。”姜弃干脆摇头，板着一张小脸，强装出成熟模样，嗓子却是奶声奶气的，“不回来就不回来。姐姐说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身边的来来往往，留下一段缘分即可，不可多求。”
“真不愧是小老板。”
李仪彻底打心眼服了姜皎，分明年纪不到，想的倒是比些上了年岁的老人，更要透彻的多。
不再提起烦扰神，他捧起茶杯吸溜一口，问：
“楚公子离开了，逐月楼这里人手够不够？需不需我来帮忙？虽做菜不行，但打打下手做点粗活什么的，还是没问题。”
“有霜降姐姐，而且胖哥他们也会经常过来。”姜弃遥遥头，留意到李仪摸了摸肚子，于是贴心道：“你饿不饿？厨房有豆沙包。”
“那可太好...”
李仪高兴没一会儿，转念一比较，连忙拒绝：
“算了，小老板说很快回来，我还是等一等，留着肚子吃她做的饭。”
“行，那你先坐，我去叫霜降姐姐。”
姜弃蹬着小短腿跑走，而姜皎也身披风雪，踏进了逐月楼。
向李仪微微颔首，算是招呼过后，她解开外袍放在柜台边上，挽起袖口进了厨房。
没用多久，炊烟传入大堂。
李仪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腹中饥肠辘辘，馋虫闹的欢实，怕不是能一口气吃下一头猪。
孩童蹦蹦跳跳的脚步声，临近了身侧，李仪无意瞥去一眼，却没想到在姜弃身后，还看到了一个女子。
穿了身看起来很是暖和的粗布衣裳，容貌生的平凡，属于在路上擦肩而过后，便不会被记起的长相。
可此时女子冷冷盯着他，竟让李仪打了个寒颤。
他缩了缩脖子，嘴角挑个一个客气的笑，道：
“在下李仪，见过姑娘。”
“是姐姐的朋友。”
姜弃昂起小脸，和霜降介绍了一声。
她微微颔首，确定是姜皎认识的熟人，便不再多理会，沉默地坐在了大堂最角落的位置。
有了个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进的霜降在，李仪不由端正了坐姿，再不敢乱说话。
幸好没需多少时候，姜皎端着一盘菜走出厨房，扫了他们一眼，道：
“吃饭了，去拿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