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一双眼四处乱转，留意小蛮在出神，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她竟连黑狗何时离开，都没能发觉到，仍伸长了手臂不知抚着什么。
“赵逢云。”
低低唤出一声，胖子翻过滋滋冒油的烤羊肉，向上撒了一把香料辣椒，忙完了手里的事儿，他去看赵逢云，却发现他低垂着头，目光望向小蛮，面上的神情极为复杂。
叹了口气，胖子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
“舍不得了吧？”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逢云闭了闭眼，克制住情绪，手底下开始胡乱忙活起。
一个短暂分神的功夫，胖子没能管住赵逢云，当瞧见他一把盐洒向烤肉时，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哎呦！我已经放过盐了！这不得齁死啊...”
胖子心疼地龇牙咧嘴，连忙招呼起各色用具，试图拨弄些盐下来，同时还不忘赶他离开：
“得得得，你不要在这里添乱了，过去跟小蛮姑娘再说说话吧。”
“都已经说完了。”
“再想想。”白了赵逢云一眼，胖子知他心里面难受，只是嘴硬不肯承认，于是抱着当大哥的心，劝道：“这次一分别，想要再见面的话，不定是什么年岁了，你可莫要明个早上起来，悔不当初啊！”
赵逢云沉默良久，缓缓摇头。
“我没什么好后悔的。”
“少来，你能不喜欢小蛮姑娘的话，我把这头羊生吃下去。”
胖子嗤了一声，挥着小刀切下羊排边缘一小块微焦的羊肉，然后提高声响，招呼起了姜弃。
在姜弃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跑到他身边时，胖子二话不说，直接把羊肉塞进他嘴里。
烤羊肉的香气在味蕾间漫开，他两眼放光，奶声奶气地夸个不停：
“好吃！胖哥做的烤肉特别好吃...还有熟的吗？我想拿去给姐姐尝尝。”
“回去等着，快好了。”
胖子抹了把汗，眼看着羊排半熟，便继续忙的热火朝天，没空在留意其他人。
但他不再聊下去，赵逢云抿了抿唇，竟是主动哑声道：
“你误会了，我不喜欢她。”
胖子抬起一侧眉头，眼神藏在烟雾深处，竟变得比往常锐利了不少。
“我问你...”
拖长了嗓音，他偷看了眼小蛮，见她仍然在傻愣愣的发呆，于是压低声响，道：
“你觉得小蛮姑娘的模样，比之京城女子如何？我说的，是那些大美人，你这等少爷身份，不会没少见过的。”
“各有千秋。”
赵逢云应得毫不迟疑，且还道：
“小蛮她虽来自西域，相貌和京城人士有所差别，但她...她是顶好的姑娘。”
“所以，京城的大美人你瞧不上，反而是小蛮看着更顺眼是吧？”胖子撇撇嘴，干脆下了结论，“不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分明赵逢云是个难得的聪明人，竟在情情爱爱一事上，泛起了愚钝。
但胖子估摸，他其实并非一无所知，不过初动凡心，又碍于和小蛮之间，实在差距太大，才强行压抑着不让自己多想罢了。
隔着千万里的距离，再有身份地位的阻碍。
与其读一本注定不会有的书卷，不如最一开始，便不去看。
“你这样...也没什么错。”
翻过羊排继续烤，胖子语重心长地道：
“世上没什么事，是三五十年过不去的。而小蛮姑娘单纯，对一些事懵懂无知也好，省的日后发觉了，再生出难过来。”
久久得不到赵逢云的回应，他不仅侧目，恰好捕捉到一缕未曾藏好的悲色，胖子全当没看见，装作一无所知般，继续自言自语似地说：
“哎，小蛮姑娘要走了，要不要带什么东西回去？京城的绸缎点心之类的，西域应该挺少见的吧？”
胖子这边话音刚落，赵逢云却猛然抬起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紧急事，匆匆忙忙要向外走，只留下一句：
“我想起有点事，先走了。”
“你做什么去？我这羊肉马上要烤好了！”
连喊了好几声，胖子仍不见赵逢云回头，反而走的更快了些，转眼间便没了影子。
瞧了眼被落下的折扇，他笑了一声，嘀咕道：
“还说不喜欢。”
一阵风扑上面颊，小蛮怔怔地抬起头，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去看时，周围哪里能找到赵逢云的身影。
他...离开了？
为何？
难道是，不想见她吗？
小蛮心里空落落的难受，眼眶亦跟着泛酸，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堆在脑子里，实在是整理不清楚。
幸好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既然自己想不通，干脆跑到胖子身边，拿起赵逢云的折扇用力挥舞起风，看着金黄酥脆的羊肉，竟是没了什么胃口。
“胖子，赵逢云他...他去做什么了？等下还回来吗？”
小蛮嗓音不重，胖子听下耳朵里，似品出了好些的无措。
悄声再叹一口气，他装作无事发生般，咧嘴笑了笑，安慰道：
“他突然想起有点事情要处理，等下会回来的，小蛮姑娘先好好吃肉，等到晚一点的时候，再和赵逢云告别就是了。”
“嗯。”
小蛮乖乖点头，目光却几次扫过烤架，落到手里的折扇上。
“奇怪...”
听到她的喃喃，胖子巴不得能够转移话题，连忙跟着询：
“怎么了？”
“我有一件事，不太懂。”小蛮咬住下唇，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一会儿后，正色说：“离开京城，我很舍不得大家。但和你们告别时，我心里很不自在，面对小老板，更是忍不住要哭出来，但到了赵逢云...”
指了指心口，她满脸茫然地道：
“这里，除了难过之外，好像还有一点别的什么。”
“小蛮姑娘，你...”
胖子张了张嘴，实在不好说什么，小蛮不是赵逢云，他不好直接把话挑明。
万一之后惹出什么事端，他哪里承担的起。
然而小蛮问的认真，像无论如何，也想要得出一个答案。
胖子没办法，拼力思索了一圈法子后，他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能为小蛮解惑的，最好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