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车奕辰独自等在巷子口,许久不见矮小男子一众回来,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油纸伞柄被捏紧,他焦躁地来回踱步,不顾衣裳被雨水打湿,直到牵连了伤腿,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靠着墙根身体慢慢下滑,缓了许久才勉强适应。
看了眼颤抖不已的腿,子车奕辰咬了咬牙,望向逐月楼的方向,口里不住地喃喃道:
“怎么还不出来?莫不是下手太狠了?”
心想着此时姜皎,八成已经被教训过一通,估计正跪在地上求饶,他禁不住嘴角上扬,堆在胸口的那口恶气,被吐出了大半。
“他们短时间内,应是出不来了。”
一道清冷的嗓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子车奕辰的暗喜,他先是一愣,接着竟生出几分莫名的耳熟。
他缓缓抬起头,先是见了一双绘了茶花图样的粗绣鞋,浅青色的衣摆撞上了雨水,落下点点暗色的深痕。
视线一路向上移,子车奕辰没曾想,会看到自己此时前来找麻烦对象。
她一席青衣,站在油纸伞下,面容苍白,唇间却似朱砂点血。
姜皎垂眸地注视着子车奕辰,身侧站着为她打伞的楚赢,她神情看不出喜怒,黑发被冷风吹起,趁着居高临下的姿态,显出几分别样的肃杀之气。
“你...”
子车奕辰一双眼蓦然瞪大,面上满是不可思议。
在他的猜想中,姜皎此时应惶恐卑怯的,受尽百般欺辱,谁知竟在这里见了她。
带了一身洁净的雨水气,她浑身上下看不出丝毫狼狈相,反而是子车奕辰,油纸伞不小心跌离了手,使得发鬓瞬间被沾湿,狼狈地贴在脸上。
他想要起身,然腿忽疼的厉害,手掌支撑着墙壁,废了好大的力气,也没能让自己和姜皎平视,反而跌坐在水坑里,彻底摔了个浑身湿透。
“看到我,很惊讶吗?”
姜皎俯下身,捡起一旁的油纸伞,放到了子车奕辰手边,道:
“你要等的人,现在有事要忙,你如果想要见他们的话,可以花银子来赎。”
既她已看出,是子车奕辰在暗地里面生事,他干脆不再隐瞒下去,一把掀开了油纸伞,他嘴角一撇,吐出一声清晰的冷笑。
“你倒是没蠢到家。”
抬眼盯着姜皎,他沉下面容,口里讲出的每一个字,皆如毒蛇吐信。
“我要夸你一声,运气不错,没让我抓到机会,好好惩治下你这个贱人。”
他出言不逊,语气里更无半点悔意,只是恼自己走霉运,让姜皎逃过了一劫。
楚赢眼底流出一抹怒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察觉到他的怒气,姜皎投去安抚的一眼,不紧不慢地挽起被雨打湿的袖口,缓声道:
“怪不得,子车靖身患重病,全天下寻不到药石可医时,子车老爷也从未想过,要让你继承家业。”
她轻飘飘的一句,如利剑一般,直戳进了子车奕辰胸口中央,最为柔软的一处。
脸色陡然变得极为难看,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豁然站起身,踉跄着逼近姜皎一步,低吼道:
“闭嘴!你懂什么东西?给我闭嘴!”
“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姜皎的语气依旧平淡,然听在子车奕辰的耳朵里,却带上无数嘲讽的意味。
不畏他凶狠的瞪视,她不退不避,直视着子车奕辰的眼睛,道:
“在这之前,我其实并不认为,你比子车靖差,但是现在...子车老爷不愧是在商场打拼多年的厉害人物,不仅看外人准,看自己的儿子,更是不会出错。”
“贱人!”
子车奕辰再也控制不住怒气,握紧了拳头,狠狠挥向了姜皎。
奈何没等他碰到姜皎的一根头发,包含了满腔怒火的一拳,便被楚赢阻住。
他未曾感受到半点压力,接下了拳头的同时,依然在稳稳地为姜皎打着伞。
然楚赢仅仅如此,子车奕辰却感受到一阵无法抵御的恐怖力道传来,他不受控制地后退,重新跌回了泥水坑中。
这一次,他从头到脚,尽数吸透了脏水,彻底没了狂妄少爷的姿态。
子车奕辰瘫在地上,半晌没回过神,不知是否出现了错觉,恍然之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
姜皎拽住楚赢的袖口,把过分偏向自己的雨伞,向他的方向挪了挪,之后才看向子车奕辰,道:
“不送,以后莫要再来了。”
说罢,她转身欲走,不打算继续理会子车奕辰。
谁知道子车奕辰回过神,沉默了半晌后,竟是笑了。
目光越过黏在眼睑的发丝,他死死盯着姜皎模糊的影子,从嗓子里挤出的嗓音,沙哑的怕人。
“你放过我了?为何?是不敢?还是担心再次伤了我,日后嫁不进去子车家的大门啊?”
“进子车家的门?”
姜皎脚步一顿,没能理解上子车奕辰的话,她回头看向他,疑惑道:
“你想娶我?”
“噗!”
一口茶水喷了赵逢云满脸,胖子听了姜皎的话,险些没滚下门槛。
边用袖子给黑着脸的赵逢云擦水,他嘴里苦哈哈地道了个歉,转身紧着和楚赢解释:
“她胡说八道的,童言无忌啊!”
生怕闹出什么惨案来,胖子和楚赢解释完,立刻开始叮嘱姜皎:
“小老板,胡说什么呢?他的意思是...”
不过话说到一半,胖子想到子车靖对姜皎的心思,不由把声响,重新吞回了肚子。
并未在意胖子的动静,子车奕辰听了姜皎的话,宛如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张脸彻底惨白,要不是实在站不起来,估计都要冲上前,去和她拼命了。
“你...你好不知羞的东西!”
“日后再来的话,我就去告诉你爹,让你这辈子再出不了大门一步。”
姜皎摆摆手,全然不在意子车奕辰的反应,视线寻了一圈后,她眸光陡然一亮。
快步回了他的身侧,在子车奕辰警惕的注视下,姜皎缓缓伸出手,从他的腰间拽下了玉佩。
“这个,当做是赔偿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