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逢云加快脚步,赶到马车前,不等姜皎开口,先一步道:
“那令牌,是楚赢交给我的。他不大方便出面,又怕你在这里受了委屈,于是让我和胖子,跑过来瞧瞧。”
胖子在一旁点着脑袋,难得他一介寻常人,能在朝廷命官面前,过上一把大人物的瘾。
想到陈均比锅底更黑的脸色,他止不住笑意,说:
“幸好,赶上了。若不然的话,那不要脸皮的货色,指不定要怎么仗势欺人呢!”
“楚赢他,是真的惦记你。”
虽知晓此时,并非说这些的时候,但赵逢云怕等会忘记,忙再次补充两句:
“你回去之后,给他做点好吃的,再稍微给两句好话,下次他更主动愿意给你卖命了。”
姜皎横他一眼,问:
“你不吃?”
“吃!”
赵逢云咧嘴一乐,主动送上手臂,十分殷勤的让姜皎谢婉借力登上马车。
一路摇摇晃晃回了逐月楼。
姜弃抱着黑狗蹲在门口,眼巴巴瞧着每一个过来的车马,好不容易等到姜皎出现,他眼睛一亮,连忙蹬着小短腿飞跑过去,脆生生地喊:
“姐姐,你们回来啦!”
同姜皎一起的这段时间,他肉乎了不少,在要扎进她怀里的前一刻,被楚赢提住了后衣领。
楚赢走在姜弃之前,暗自打量了姜皎一番,确定她平安无事,才算彻底放下了心。
“一切还好?”
“还好。”
姜皎抿了抿唇,脚步顿在原地,似有什么话想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场众人都是懂眼色的,胖子抱起姜弃,喊了黑狗一声,最先进了逐月楼。
谢婉自紧随其后,唯独赵逢云慢下脚步,将令牌丢还给了楚赢,末了又道了句:
“幸好你给的令牌,帮大忙了。若不然的话,今个该叫陈均那废物东西得意死,想想就晦气的很。”
他嘀嘀咕咕的声响,很快消失不见。
剩下姜皎和楚赢留在店门口,彼此之间的距离仅有半步,以至于他微微垂眸,就能清晰的看到,她此时颤抖不休的睫羽。
“多谢...”
一阵阵的怪异感,打从姜皎心口最深处泛起,渐渐涌至了全身,竟是使得她连呼吸,也有了几分不顺畅。
眼神飘忽了半圈后,到底没敢落向楚赢,同样避开了他手里的令牌,她望向逐月楼的匾额,略带僵硬地道:
“没有你帮忙话,今日不会如此顺利。”
“我应该的。”
楚赢的嗓音放的极轻,蕴藏的情绪却无比复杂,姜皎一时难懂,无意识看过去时,却是恰好撞进了那双桃花眼里。
对视的一瞬间。
仿天塌地陷。
莫名的燥热冲上面颊,姜皎头脑发昏,连带着耳垂,亦跟着起了阵阵滚烫。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以为是自己吹了冷风,害了什么风寒之类的病症,迷迷糊糊地说:
“外面冷了,进门去吧。”
姜皎和楚赢擦肩而过,未曾听到他一声无奈的叹息。
参茶早已煮好,被送到姜皎谢婉的面前,她们一一道了谢,同时捧起了茶杯。
大堂陷入好一会儿的寂静。
胖子赵逢云连带着姜弃一起,三个人凑在一张桌子里,混杂了好奇不解等种种情绪的目光,几次三番落在谢婉身上。
他们都很不明白,为何谢婉如此豪情,能看上陈均,这等得势便张狂的下流货色?
“之前我曾同你说,第一件见到陈均,是在庙会上,无意撞见了一群泼皮,欺辱个卖桂花糖的老伯,最后是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跑去和人家理论。”
抿了一口参茶,谢婉眼眸微闭,神情间喜怒难辨,说着有关自己的曾经,却像是在讲着旁人的故事。
“其实这并非全部,后来我再次见到他,是在我家门口。”
见胖子等人在短暂的怔忪后,连忙要起身离开,毕竟他们同谢婉并不相熟,若是听了她的伤心事,岂不是容易让她多想。
但谢婉听到了动静,摇了摇头道:
“无需离开,这并非什么秘密,你们帮了我,也应该知晓真相。”
听了这话,胖子他们才重新落了座,一个个竖起耳朵,专心致志的听起了故事。
“之前未曾和你讲,我出自镇国将军府,是谢镇安将军的独女。”
谢婉语气淡淡,然这一句话,落在旁人的耳朵里,简直比晴天霹雳,还要更加惊人三分。
“镇...镇国将军府?”胖子张大了嘴,满面惊骇道:“镇国将军府满门忠烈,奈何谢老将军年迈,几个小将军战死沙场,仅剩下幼子镇守边关,因此近些年才声名不显,但京城谁人能忘记镇国将军府的威名...但我从未听闻,镇国将军府还有一个女儿啊?!”
不仅是胖子,赵逢云面露惊色,却并未去看谢婉,而是猛地将头转向了楚赢。
“你早就知道了?”
他尽力压着声响,一双眼瞪的老大。楚赢神色如常,只随意点了点头。
“我们多年之前,曾见过一面。”
“你...”
赵逢云还想再问时,谢婉拢了拢袖子,再次开了口:
“因为我和家里,断绝了关系,所以很少有人知道,镇国将军府还有一个女儿的存在。”
“你为了一个陈均,和镇国将军府断绝了关系?”
分明从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胖子都能听清,但联系在一块,让他脑袋疼的厉害,像忽然失去了听懂人话的本事。
斜眼认真打量了谢婉一番,任他如何去向,实在想不清楚,陈均到底有哪个地方,值得谢婉做出如此付出。
镇国将军府的嫡小姐,如此尊贵不凡的身份,纵使今日没落,祖辈打下的余荫,也足够让她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看出胖子的疑惑,谢婉低笑一声,眸底流露出一抹茫然,她单手拖住下颌,视线望向大堂的某个角落,喃喃道:
“许是我当时太年轻,因一点情爱,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想着遵守承诺,嫁给陈均。”
“但很可惜的,我读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