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要难过了。”
姜皎走上前,弯身蹲在王氏身前,关切道:
“姜豪又不会死,只是他那么心高气傲高的一个人,以后要每日困在不见天地的柴房里,听着曾经自己看不上眼的弟弟姜贵,一点点夺走自己的一切。他应该,会很受不了吧。”
一旁的姜贵,本欲跟上姜福来的脚步,听到姜皎的话,面上忽浮起一阵思索的神情。
姜皎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由低笑一声,柔声提点道:
“二哥,身为大哥的好弟弟,你应该多去看望,多讲一讲自己遇到的难题,反正大哥也没什么事,让他替你分忧不是正好。”
“妹妹说的有道理啊!”
姜贵咧开嘴,想到姜豪在得知,他成为姜家继承人,逐渐接受了更多买卖时的那副脸色,一定很值得欣赏。
没了顾忌,他连王氏也不再理会,冷眼瞥过这被称作“娘”,却从未给他一点好脸色的女人。姜贵冷哼一声,故意将袖摆,摔到了她的脸上。
王氏吃了惊,打了个激灵,她挥舞着长指甲,想要去抓姜皎的脸。
“姜皎,你就是个丧门星,我要...”
没等她碰上姜皎的一根头发丝,王氏眼前一花,整个人被重重摔在一旁,眼前冒起无数金星,再加上气急火重,她竟翻着白眼,直接昏了过去。
楚赢站在姜皎身边,扫了一眼王氏,道:
“回去了?”
姜皎点点头,揉了揉尚不清明的眼睛,原本萦在周身的戾气,在楚赢出现的那一刻,骤然散了个干净。
在姜家,她需处处提防,要强撑起锐利的气势,若不然就会被拆分干净,连带着最后一点价值,一并吞吃入腹。
但有楚赢在身边,便无需担心。
姜皎边向大门的方向走,边想着等下要做的菜,随口道:
“现在回去的话,要准备食材,开门要晚一些了。”
“我帮你。”
楚赢见她分心,稍稍慢下一步,落在较后半步的位置,时刻留意着她。
“不过拿到了一千两。”姜皎抿了抿唇,笑意却从眼角眉梢,悄然散开,“等中秋那天,谢婉的相公回京,我会准备很多好菜,请你们吃。”
越是距离开姜家越近,姜皎的神情就越发放松。
楚赢所有的注意力,尽数落在她身上,随着她的欣喜而高兴,随着她的沉思而苦恼。
喜怒尽数被一人牵动,这感觉相当的稀罕。
他从未体会过。
又觉得若是姜家的话,既本该如此。
他们走到大门口,两个小厮连忙上前,拦在姜皎的身前,客客气气地道:
“七小姐,老爷嘱咐了,说晚上准备了宴席,要为七小姐接风洗尘,还请您先不要...”
没等小厮把话说完,楚赢动了。
他没有为难,只不过轻飘飘地一退,两个小厮只觉一阵无法抵御的力气传来,竟使得他们不由自主地后退,脊背靠上大门,才勉强站稳脚步。
惊魂未定间,两个小厮对视一眼,都看了对方眼里的惊骇。
而等他们回过神来,姜皎和楚赢已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姜家的大门。
“嘿嘿嘿!”
胖子和赵逢云驾着马车,不遮不掩地等在姜家大门口,瞧见他们的身影,连忙举高了手招呼:
“来接你们回家了!我们还买了油炸鬼,赶紧吃一口,然后回去开店喽!”
一路回了逐月楼。
才开了大门,不知藏在那个角落里,一直偷偷摸摸盯着逐月楼的姜弃黑狗,立刻扑上了前。
“姐姐!”
他小脸红扑扑的,尽管极力想藏,仍然掩不住眸底的担忧。
尽管姜皎没有直说,但姜弃明白,让他无缘无故同谢婉离去,定是她要去做什么,十分危险的事情。
但他不能阻止,更不能去问,如此才能让姜皎安心。
“乖,我没事。”
揉乱了姜弃的发,姜皎又在黑狗头上摸了摸,道:
“辛苦你了。”
黑狗“汪”了一声,虽然仍然一副傲气十足的样子,但身后的尾巴,确实晃地欢快。
姜皎开了门,要进厨房忙碌前,又想到一事。
“对了,谢婉呢?”
“她有些不舒服,原是想要和我一起来的。但我看她脸色不好,就和她保证,会在附近偷偷藏着,绝不会露头,她才让我来的。”
姜皎点点头,有些放心不下谢婉,于是道:
“这样,我等下做些吃食,你去给谢婉送去,顺便看看她如何了。若是状况不好的好,先去找大夫,再回来告诉我。”
“好。”
姜弃应的乖巧,跑回房换了身衣裳,之后拿起抹布,开始收拾桌椅。
近来事多,姜皎虽做了新菜莲藕酿,却忘记了告诉姜弃,还是等饭口过半,她突然想起来,才到大堂走了一趟。
那些来得晚,队排在后面,只能唉声叹气的客人,没想到自己竟能遭到如此好运,一个个当即两眼放光,大声叫嚷道:
“莲藕酿是吧?给我来一份!”
“听名字...莫不是个甜品?”
“不管甜还是咸,只要是小老板做的,全都要了命的好吃!”
“快快快!我也要!”
姜皎刚做好一份莲藕酿,先送给了胖子和赵逢云,省的他们两个在后院,用姜弃的小木剑玩打架,险些没弄坏晒在太阳底下的蘑菇。
抽空看了眼大堂,她高声道:
“是咸的,莲藕里酿了猪肉馅。”
得了姜家的回应,有祖籍生在江南,吃多了甜藕的客人,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忽然响起。
“莲藕里面,可以酿糯米桂花,哪里能放猪肉馅呢?简直就是胡来!”
姜弃上好一道菜,循声望去时,却见一两鬓斑白的老者,虽上了年纪,一双眼却是炯炯有神,正在和旁边点了莲藕酿的人,怒斥这道菜的不正宗。
听见他说姜皎的不好,姜弃板了小脸,道:
“我姐姐做的菜,是最好吃的,而且也非常正宗。”
脆生生的奶音穿透吵嚷,老者瞥了他一眼,见是个没多大点的娃娃,当即撇了撇嘴,挥手道:
“你一个小孩子,吃过的饭还没有我吃过的盐多,又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