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姜盛茹的视线,姜皎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子车靖。
他不知来了多久,又将她们之间的对话,听见了几分。
神情间不见喜怒,依旧一袭不染尘埃的月白衣裳,他是更胜昭昭月色三分的温润公子。
姜盛茹见了子车靖,立刻如同抓中救命稻草一般,眼眶红的愈发厉害,如同受了莫大委屈似的,她红唇颤抖,再次喃喃着唤:
“靖哥哥,姜皎她疯了,想要杀了我,你快些带我走吧!”
手臂有些泛酸,快要拿不动板凳,于是姜皎当着子车靖的面,将板凳砸向了姜盛茹,在她的惨叫声中,慢慢活动了下关节。
姜盛茹摔倒在地,若非及时用手护住了头脸,她怕不是要被这一板凳,直接砸昏过去。
但纵然如此,她仍全身疼的厉害。
见姜皎一副全然不将子车靖放在眼里的架势,姜盛茹捂着肩头,一双眼几乎要瞪出眼眶,更是控制不住地尖叫道:
“姜皎,你竟真敢打我?!”
“我为何不敢?”姜皎反问了句,拍掉掌心沾染的尘,她侧眸向子车靖,缓缓问了句:"因为他吗?"
姜盛茹在爱慕男子的眼前,被砸了一板凳,她几乎要气疯掉,正要再次吼叫时,子车靖忽然走上了前。
一瞬间,她骤然变脸。
“靖哥哥…”
姜盛茹没再试着起身,顺势软下身体,眸底荡漾起一汪水波,她痴痴地望着子车靖,嗓音娇娇柔柔的,半点力气也无。
“我好疼呀。”
抬起一只从未沾染阳春水的柔荑,姜盛茹抽泣一声,故作羞涩地低下了头。
耳畔捕捉到逐渐临近的脚步声,她唇角不由抽动两下,心里更是已经做好准备,被子车靖握住手掌,耐心劝哄安慰。
可她等了许久。
只有一阵清风擦肩而过。
子车靖仿若看不见倒在地上,等他帮扶的姜盛茹般,径自走到姜皎面前,不留痕迹地打量一番,确定她平安无事,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没事吧?”
薄唇翕动,子车靖眉眼间的担忧,再无半分遮掩。
连仅能瞧见他一个俊秀侧脸的姜盛茹,亦能从他微弯的身躯间,察觉见了几分不同寻常的记挂之情。
她一双眼越睁越大,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骤然浮在心间,竟使得姜盛茹整张脸,在意瞬间失了全部的血色。
“我方才想到,姜盛茹可能会到你这里来,所以赶来看一样,没想到她竟真的来到了。”
子车靖眉头紧皱,留意到姜皎苍白的面色,神情不由更为凝重了些。
“你脸色不大好,是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无事。”
姜皎并不在意,看过子车靖一眼后,便不打算再理会他。
目光缓缓下挪三寸,落在仿撞见了什么莫大的惊骇,满脸可怖到,仿被吓傻了的姜盛茹身上。
“既然,你的靖哥哥,并不打算为你出头,你打算如何?是继续挨一板凳,还是老老实实的,跟他们认错道歉?”
姜皎弯下腰,同姜盛茹四目相对,为了让她恢复清醒,还十分贴心的让黑狗叫了两声。
犬吠一响。
姜盛茹猛地打了个寒颤。
“滚...滚开!”
生怕被咬上一口,她连滚带爬地后退,一身昂贵的锦缎衣裳沾了污泥,连发鬓处佩戴的流苏簪子,也狼狈地绕成了一团。
但黑狗哪里会听姜盛茹的话,它晃在半空的尾巴,慢慢垂在两股间,獠牙闪烁着骇人的寒芒,喉咙里滚出阵阵威胁般的呜咽,仿若随时准备扑上前,咬下她一块血肉般。
被吓到浑身颤抖,恐惧感使得姜盛茹,再顾不得嫡小姐的颜面,双手护在脸上,她一边后退,一边惊呼道:
“不..不要!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我吧!”
许是打从降生那一日开始,她已开始自诩高人一等,即使连低头认错,也口吻倨傲,带着一副眼睛长在头顶的高高在上。
见黑狗没有继续上前的意思,姜盛茹暗暗松了口气,余光扫过姜皎面无表情的脸,她恨的牙根直痒,眼里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
凭什么?
一个被赶出姜家大门,姨娘所出的平庸庶女,不仅没死在大街上,还活的风生水起,带着幼弟独自支撑面摊,又做大买卖,开起了逐月楼。
甚至连子车靖,亦对姜皎青眼有加。
他看向她时,那般小心翼翼间,带有几分急切的神情,是姜盛茹几次三番同他纠缠时,从未见到过的。
子车靖修养好,待人行事一向温润有礼,难得有失态之时,却是为了姜皎。
姜盛茹全身发抖,连带着牙关也随之不停撞击在一处,发出清脆的震耳声,她眼眶泛红,十根精心保养的手指,死死扣进地面,连指缝进了烂泥都顾不得了。
一想到爱慕多年的男子,要被姜皎勾引走....
心头火瞬间烧的旺盛,姜盛茹猛地抬起头,愤恨地瞪向了姜皎。
看她那副咬牙切齿的架势,都恨不得直接冲上前,撕烂姜皎的脸,省得她再甩狐媚子功夫,引子车靖变心。
但胖子和赵逢云,看出了姜盛茹的念头,同时踏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地护住了姜皎。
即使姜盛茹发狂动手,有他们在,也碰不得姜皎分毫。
憋了一肚子气,偏偏又无处发泄,姜盛茹捂住胸口,喘了一大口粗气,最后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留下一句:
“姜皎...你给我等着!”
她转身就跑。
背影狼狈之外,又带着些脏兮兮的落魄。
还哪里有方才上门时,倨傲的嫡小姐模样。
“不送了。”
胖子捡了张抹布在手,掸灰似的,向着姜盛茹所在的方向,用力甩了两下。
赵逢云半倚在门边,折扇一打,遮住半张面孔,提声笑道:
“欢迎下次再来,我们会更加热情的招待你哦。”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着实把姜盛茹没剩下多少的胆子,吓得更弱了三分,直接一不小心跌进了路边的沟渠。
这一下,她一身行头彻底没了原样,面容也盖了一层臭烘烘的泥水,怕不是比路边的乞丐,还要更多出几分不修边幅。
姜盛茹再也忍不住,直接尖叫着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