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成了！”
一声狂吼闯破夜色。
钱多多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将盛了三个月饼的盘子，送宝贝似的，小心翼翼端到了姜皎面前。
姜皎抬起眼，眸底的困倦在看到月饼的瞬间，消散了七七八八。
接了盘子在手，她正要查看，肩头披着的斗篷，先一步滑下三寸。
夜风顺势席卷而来，吹进脖领间，激起一阵寒意。
但还不得姜皎注意，楚赢已先一步为她掖紧了斗篷。
“你还不去休息的话，今个连两个时辰，都要睡不上了。”
姜皎侧眸望去，同时拿起一块月饼，掰成了两半。
“无事。”
楚赢摇了头，薄唇噙着一抹浅笑，以一种半拥的姿势，为她挡了寒风，他又道：
“我留在这，也好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帮忙。”
他既已经如此说，姜皎想不出更多劝说的话，看了一眼天色后，她默默颔首，不再言语。
钱多多守在一旁，早等的心浮气躁。
迫不及待的想要知晓，自己做的月饼是否能行，但他又不好催促姜皎，只得摸了把热汗。压住心底的急切。
先看过了月饼的外皮，接着送了一块进口，姜皎尝过味道，在钱多多紧张又带期盼的目光中，缓缓道：
“可以，你学成了。”
钱多多吸到了一半的气，骤然卡在了喉咙口，他咳到满面通红，脸上的肥肉哆嗦着，眼睛越睁越发，似乎不敢确信一般。
但很快，他咧开嘴，回过头向扔在努力做月饼的点心师傅们，露出一个炫耀般的笑。
“看见了吧？我已经学成了！”
他嗓门大，巴不得把整条花街的人，全部吵嚷起来，了解一番他的丰功伟绩。
姜皎十分理解他，于是道：
“安静。”
钱多多立刻闭了嘴，只同那些满眼羡慕的师傅们，投去一道道得意的目光。
在厨艺天赋上，他属实要比其他点心师傅，强出不止一星半点，这点他们心知肚明，因此即使心有不满，也只有闷着头，奋力继续做月饼，争取不被落下太远。
姜皎放下月饼，眉眼再次低垂，食指压在额心处，不轻不重地按揉了两下。
“所有制作脆辣椒的食材，全部都在厨房里了，你可先去试一试。”
“好。”
钱多多没有丝毫睡意，甚至随着姜皎的话，变得越发精神，迈着兴奋地步伐，直接冲进了厨房。
很快。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声。
脆辣椒被下了锅。
香味很快散出，诱的人口舌生津。
点心师傅们连晚上都没吃，一直忙着做月饼，此时嗅得脆辣椒的香气，不由吞起了口水。
“若快一点的话，你们应能学到一点，但若是再磨磨蹭蹭，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姜皎站起身，紧了紧斗篷，在踏进厨房前，最后留下一句：
“早饭，也没了。”
早饭？
师傅们先是一愣，紧接着顿时两眼放光。
尝过了姜皎做的月饼，他们对她做的其他菜色，自然也向往的很。
不过她的三种月饼，实在难度不小，除了钱多多之外，剩下的人最快也才做出了冰皮绿豆。
但为了能吃上一口早饭，点心师傅们还是加快动作，一个个猛足了力气，争先恐后的想要成为第二个做好月饼的。
楚赢随在姜皎身后，看着她走进厨房，沉静的眸光扫过钱多多，便知晓了他做菜的问题所在。
“这一部分，火候大了，剩下的，要再炸三息。”
她依旧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从斗篷下方探出去的手指，白到近乎失了全部血色，简直如同玉石雕刻而成般。
唯独指腹掌心的细茧，打破了完美的精致，却增出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姜皎随意捡起一颗辣椒，没费多少力气，便捏成了两半，她将沾了油光的指腹送到钱多多面前，道：
“浸油了，只要冷下，口感会很差。”
钱多多一拍脑门，在姜皎面前，犯了这种低级错误，让他很是难堪。
“我没留心了。”
将炸好的脆辣椒，全部拢到一旁，他重新起锅，准备再做第二份。
姜皎和楚赢站在一旁，她时不时给出两句指点，钱多多到底有几分天赋，且经验老道，不用她讲的太明白，已经能够领会贯通。
直到天色微明。
无数份做好的月饼，和脆辣椒同时被送到姜皎眼前。
她一一看过，外皮火候正好，内陷调味适中，即使有些存在些细小的瑕疵，也只需在之后，满满调整即可。
余光扫过众多点心师傅们惴惴的神情，姜皎眼底浮起一抹笑意，又被很快隐下。
她低咳一声，道：
“可以，你们出师了。”
许是被姜皎否定的次数太多，忽然得了承认，一时之间竟无人应声。
还是暴脾气最先张开嘴，瞪着一双牛眼，喘了两口粗气口，爆发出一阵大笑。
“成了...我学成了！”
“终于行了。”
“多谢小师傅教导！”
分明是一群做了多年点心的老师傅，此时会做了三种月饼，那高兴的样子，仿若第一日学厨般。
吵嚷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姜皎却没有阻止，等着他们闹腾够了，才出言道：
“早饭在大堂，吃完之后，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听到有早饭可以吃，不知多少肚腹当中，开始打起了喧闹的鼓点，他们争先恐后地跑进大堂，一言见到被堆成了小山的豆沙包，一旁还放有蛋炒饭小鸡炖蘑菇，以及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看到这些好吃的，点心师傅们的口水，顿时泛滥成灾，更有甚者险些没咬到舌头。
他们此时虽又饿又馋，但还是先看了眼姜皎，小心翼翼地问：
“小师傅，我们真的能吃？”
姜皎单手捂唇，打了个哈欠，实在有些困得厉害。然等下还要开店做生意，她心里想着要去盛些冷水，用来清醒清醒，口中则冷声道：
“之后若不能更上一层楼，就莫要提起我的名字。”
众人对视一眼，最后如风割麦子般，连带着钱多多也一起，同时弯下腰，大声道：
“是，小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