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大酬宾啦!阳春面五文钱一碗!素丸子十文钱一碟!热粥买一送一!还有凉拌毛豆,味道比隔壁的更好,只要十文钱,就能吃到一大盆喽!”
李春莲站在铺子门口,双手叉腰,一大清早放开嗓子,尽情嚷嚷了起来。
以她的嗓门,估计连隔壁街,也能清楚的听到叫喊声。
即使再不愿意承认,赵师傅若想和姜皎拼厨艺,用一致的价格,和相同的菜色竞争,他唯有死路一条。
于是他和李春莲一合计,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弃了之前的念头,决定搞起价格战。
姜皎做的东西是极好,但要的银子,同样高的吓人。
寻常的小老百姓,哪里能成日去她的面摊吃饭,最多不过十天半个月,过去打个牙祭罢了。
但李春莲的铺子不同。
有人给她兜底,不用负责亏损,还不管卖多少银子,全部尽数归到她的腰包。
不怕便宜,独怕没客人。
此时搞起无利多销的这一套,李春莲偷着乐还来不及,又哪里会不愿意。
没用多久的工夫,隔壁铺子里已经挤满了人,甚至连门口都排起了长队,简直比往日里的面摊,还要更加红火上几分。
“够热闹的。”
赵逢云一路走来,险些没被人踩到脚底下,可谓是险象环生,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走进面摊。
“姜姜,这才几日没来,你隔壁的生意居然这么好了,就是菜色听起来,都挺耳熟的。”
心有余悸般的松了口气,他见姜皎正忙,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便偷偷招呼了姜弃。
姜弃蹬着两条小短腿,先帮客人送上了菜,之后才跑到赵逢云身边。
“小弃,隔壁是怎么回事?”
赵逢云捏了捏他软嫩嫩的小脸蛋,从怀里摸出一包点心,塞进了姜弃怀里,又笑着说:
“天头快要冷了,吃点红豆酥饼,提前暖暖身体,是极好的。”
姜弃乖乖道了一声谢,打算等下把红豆酥饼给姜皎,然后才昂头看着赵逢云,奶声奶气地说:
“隔壁铺子的菜单,和我们这里的一样。但是他们卖的价格要便宜很多,比自己家买食材做饭,还要更加的合算,所以生意很好。”
“这算是赔本生意了吧?”
目光投向隔壁,赵逢云面上露出一抹思索的神情。
能在花街开铺子的,大多并非什么富贵人家,以隔壁铺子的家底,根本支撑不住他们以这么低的价格,甚至不惜赔本,只为了和姜皎争生意。
而若赵逢云没有看错的话,之前过来时,他瞧在在门口揽客的李春莲,脸上可没有半点急意,反而笑吟吟的,一副十分欢欣的模样。
“看你姐姐得罪了不少人啊。”
几乎是转瞬之间的功夫,那些藏在暗地里的弯弯绕绕,已被赵逢云看的分明。
但在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后,他忽然皱起眉,一道人影在脑中飞快闪过,神情在陡然间变得沉重了不少。
姜皎得罪的人...
若算起来,赵逢云还真认识一位。
“难道...”
他止住话头,也顾不得担心打扰到姜皎,大步窜到她身边,急急地道:
“姜姜,这等过于明晃晃的手段,并不像是我兄长惯用的伎俩,不过毕竟还有这个可能,我晚些定然会去帮你查一查...”
赵逢云太了解赵子妄了,知晓他这个兄长,究竟是个多睚眦必报的性情。之前被姜皎几次三番的驳了颜面,又因帮林叔找二郎的事,更是直接闹到了府门口,再次让他动了怒。
想来以赵子妄的脾气,定然不会放弃一个能报复姜皎的机会。
只不过在暗中给隔壁铺出银子,搞这种长久手段,只为了让姜皎的面摊倒闭这种事,似乎太蠢笨了些。
赵逢云努力思思索,然而姜皎的神情却依旧淡淡,再将素丸子下锅后,才抽出空闲看了眼他。
“不用在意。”
“这哪里能不在意?”赵逢云叹了口气,为她不理不睬的态度,感到脑袋发疼,于是苦口婆心地道:“在京城做生意,只有真本事可不行。隔壁的做菜不如你,但他们家可是近乎白送,再加上背后有金主撑腰,不管多久都熬得住。”
“我知道。”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们家会吸引来越来越多的新客人,而你这里定出的天价,也会在谣言散布后,成了奸商之流。”
“她没那个脑子。”姜皎做好一份素丸子,将盘子递给姜弃,让他去上菜,“她的目的,是想要抢光附近的客人,让我撑不住,自己主动乖乖关门滚蛋。”
分明一切清楚,但赵逢云看她的神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似的,仿在讲述着一段包含了粗话的故事。
“既然你心里明白,那又打算怎么办?”
担心姜皎还以为能靠原有的客人撑住生意,赵逢云老妈子一样,追在姜皎的的背后,一字一句地道:
“姜姜,一个开门做生意的地方,是不可能只靠几个老顾客撑下去的。况且对面既不缺银子,指不定之后还有什么鬼祟在等着你。”
他亦步亦趋,几次都差点没撞到姜皎身上,还险些和客人拌在一起,将面摊搅的不得安生。
姜皎被烦的狠了,眉头微微皱起,但也知晓赵逢云是好意,只能压了压额角,尽力缓和语气道:
“放心,我记下了。”
虽得了她的应,可赵逢云依旧没能放下心,依旧尾巴一样追在她身后,口里还止不住的嘀嘀咕咕。
“光是记下哪能行,万一他们没能如愿,之后再发起疯,你和小弃两个人在这,该当如何是好?不行,我还是得和楚赢说一声...”
“不用告诉他。”
姜皎顿住脚步,终于回头看了赵逢云一眼,正色道:
“只是一点琐事而已,并非什么了不得的麻烦,我自己能解决的了。他最近也很忙,你莫要打扰他。”
“可是...”
赵逢云还想说什么,但抢在他之前,姜皎再次开口道:
“就这样定了。”
她压根没给赵逢云挣扎的机会,直接下了结论,然后再次赶到灶台边忙碌了起来,没有半刻休息的空闲。
只留下赵逢云独自一人,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最后一咬牙,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