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
房门被推开一条缝隙,随着一声被拉长的呼唤,满身富贵的中年男人挺着如怀胎六月般的将军肚,笑着迈过了门槛。
苏娇娇正坐在桌前出神,忽然听到动静,她先被吓了一跳,接着豁然站起身,对这陌生的男人寒声道:
“这里是我的闺房,请你出去!”
“哎呦!我可是听说你病了,特地过来看你的,这么冷淡做什么?快让我瞧一瞧,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呀?”
男人搓着手,听了苏娇娇的呵斥,却丝毫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急忙向前走出两步,面上挂着一抹淫笑,伸手想要向她的面颊探去。
这迎春楼的花魁,可并非什么容易见的主儿,之前他也来过好些次,最多不过隔了老远,遥遥见了苏娇娇一眼罢了。
哪里有能直接上门的机会?
若非今个无意之间听到了信儿,让男人动起了念头,偷偷找过来,怕是绝不会有一亲芳泽的机会。
但是现在...
粗短的手指眼看着要碰上苏娇娇的面颊,她皱起眉,满眼嫌恶的躲开,再次寒声警告道:
“你若不走的话,我可要叫人过来了!到时候别怪我们不客气!”
“还凶着呢。”
男人早被兴奋冲散了心,还哪里会惧她,盯着苏娇娇美艳的面容,脑袋里只惦念着如此丝滑的肌肤,摸上去该是个何种美妙的感受。
他张开双臂,如同一只硕大沉重的飞蛾般,扑向了苏娇娇。
可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男人的身上,心里更提防着紧,早在他冲上来的那一刻,先一步绕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装什么?”
耐心被消耗殆尽,男人一张满是肥肉的脸沉下,竟直接伸手入怀,掏出一张银票砸向了苏娇娇。
“以为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还是觉得老子没银子啊?赶紧收下,然后把衣服脱了,给老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少不了你的银子花!”
他起了脾气,苏娇娇也并非什么好性情的主儿,脸色蓦然阴沉,她抄起落在肩头的银票,又直接丢回给了男人。
“少在这里废话,再不滚蛋,我让人把你扔出去!”
“贱人!”
男人骂了一声,再不跟苏娇娇客气,脸上的横肉哆嗦了两下,伸手将桌面上的物件全部扫落在地。
啪!
茶壶落地。
摔成无数残片。
男人趁着苏娇娇分神的功夫,大步向前冲,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口,紧接着抬手就是一巴掌。
此时想要躲开他,已经来不及了,女子的力道更无法和男人相提并论。
苏娇娇只能紧闭双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痛楚。
但就在这时。
一道怒吼突然响起!
“放开苏姑娘!”
段方平大步冲进门,一改平日里温润老实人的模样,他顶着一双被气红的了眼,一脚踹中了中年男人的屁股。
“哎呦!”
男人尖叫一声,被段方平这一脚踹的狠了,顿时整个狼狈地向前一栽,直接脸面着地,摔在了之前苏娇娇丢回来的银票上。
苏娇娇听到熟悉的嗓音,蓦然睁开眼,见到段方平的身影,也是一怔。
“段方平,你怎么在这?”
满是怒火的视线从男人,转到了苏娇娇的身上,段方平神情一缓,他挠了挠后脑,又成了之前那个不善言辞的老实人。
“我..我想要来和你道歉的...”
“道歉?”
“是。”
段方平点点头,嘴唇抿紧,鼓起全部的勇气,他小声道:
“王婶说的那些话,并不是我的心意,我并没有觉得苏姑娘有哪里不好...也不对,是我不想找什么好人家的姑娘,也没有要成婚,更非认为苏姑娘和阿羞不清白...”
每次到了苏娇娇的面前,他连话都说不利索,结结巴巴了半天,急的满脸通红,也没把意思表达明白。
段方平越发急切,最后脑袋一热,竟闭着眼睛吼道:
“我认为,苏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谁也比不上!”
苏娇娇愣住了。
她见过太多的男人了。
他们会夸她貌美,赞她风情。
但只有段方平。
认为她这个沦落进青楼的风尘中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蠢货!”
中年男人勉强站起身,本想要发作,但见自己矮胖的身形,和高大健壮的段方平无法相比,顿时灭了找事的心思,转而嗤笑道:
“你知道这苏娇娇是个什么东西吧?一个青楼女子,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那么多男人见过她不穿衣服,发浪发贱的模样,你还说她好?她早都被弄烂了,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个...”
段方平没有让他说完。
花街木匠铺里的老实人,在这间闺房里面,平生第二次动手打了人。
还是同一个人。
“不准你这么说苏姑娘!”段方平拽住男人的衣领,一拳砸上他的脸,再次闷着嗓子吼:“她又不是自己想,才到这种地方来的!若非生在个寻常人家,苏姑娘会比那些大家闺秀更优秀,她就是最好的女子!你没有资格说她!”
男人最开始想要反驳两句,不过很快,当段方平有力的拳头,一次次砸上他的脸,他眼前发黑,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段方平一直没有停手,而男人早已经失去了意识。
“好了。”
柔若无骨的手掌轻轻搭上段方平的肩头,苏娇娇半垂着眼,遮住眸底泛滥的动荡,尽管努力遮掩,但她的嗓音依旧颤抖的厉害。
“段方平,他说的没有错,我和其他青楼女子没什么不一样,只要有人出钱,我什么都得陪着去做,你犯不着为我出头。”
“苏姑娘...”
段方平抬起头,表情有些茫然。
虽然不明白苏娇娇为何要这么说自己,但她的脸色太冷,连手指尖也冰的厉害,透过了衣裳,冻的他打了个寒战。
“你回去吧。”
苏娇娇吸了口气,竟是越过了段方平,过去搀扶起了满脸是血的中年男人,她背对段方平,让她看不出此时的神情,只能听到冷淡的嗓音: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而且你那点银子,也不够见我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