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姜皎将毛豆搬进后院，准备再添上一道新菜。
正值一年头最热的时候，胃口消退，不管是阳春面还是热粥，即使味道不错，总归不符合时节。
而以毛豆做成的凉菜，正好可以用来开胃消暑。
将毛豆清洗过，再撒上一层盐，姜皎搬了小板凳，坐在井口旁边，就着逐渐升起的日头，慢慢搓掉毛豆表面上的一层绒毛。黑狗趴在她的身侧，半耷拉着眼睛，不紧不慢地摇晃着尾巴。
搓掉了绒毛的豆荚，只剩下嫩脆的绿，再剪去两侧的尖角，不仅看起来圆滚滚的标志，也能更容易入味。
有一粒毛豆悄悄钻出了豆荚，露头偷看黑狗，它被吸引去了注意力，昂起脑袋，有些好奇似地动了动耳朵。
痒意扫过脚腕，姜皎垂眸看了它一眼，将那颗毛豆丢给了它。
“给你一个。”
黑狗一双爪子搭在一块，小心碰了碰毛豆，又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没能尝出个味道来，干脆一口卷进嘴里。
才一吃到毛豆的味儿，它“嗷呜”一声，虽咽了下去，但眼里还是露出清晰的嫌弃。
“很难吃吧？是生的。”
姜皎歪过头，看黑狗气得尾巴低垂，不由笑了。
似乎察觉到她的恶作剧，黑狗趴回地面，尾巴尖一甩，不轻不重地打过姜皎的小腿。
姜皎将所有毛豆处理好后，抽空在它脑袋上拍了拍，轻声问：
“生气了？”
黑狗耷拉着眼，没打算理她，但还是在姜皎抱着毛豆离开后院时，打着哈欠跟了上去。
时辰还早。
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
姜皎估摸着，若动作快一些的话，今个还能做出几份毛豆来买。
起锅烧水，煮毛豆时加少量油盐，以保持嫩绿的色泽，她煮的时间不长，口感微脆不生，正适合开胃下酒。
趁着煮毛豆的功夫，姜皎切了辣椒生姜蒜，再准备好少许的糖醋。等到空出锅来，热油炒辣椒花椒，加姜蒜末，放毛豆进锅里翻炒，点上一撮重盐，最后只消放置一个时辰左右，即可食用。
“这是做什么呢？”
胖子寻着味儿踏进面摊，自打上次第一个过来后，尝见了能将所有菜都点一份的甜头，他再不贪睡，恨不得每日赶在第一个进门。
还未瞧见姜皎手里的东西，他吸了吸鼻子，故作高深的猜测道：
“我闻到酸味了，不像是肉，难道是新的小菜？算了，反正面摊里有的，全给我来一份就是！”
他大手一挥儿，阔气的很。
但姜皎将毛豆放在一旁，头也不抬地道：
“最少要一个时辰，才能入味，你要等吗？”
“一个时辰？”
胖子愣了下，挑了个位置坐下，他缓了一口气，用手当成扇子挥舞两下，然后道：
“当然要等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况且能吃到小老板的新菜，让我等多久都值得！”
“行。”
姜皎点点头，动手炸起了素丸子。
已惯了来早要等，胖子也不催促，很有自觉性地拿了筷子在手，脑袋转悠了一圈，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再次问了句：
“小老板，能不能先给透露一下，新菜是什么好吃的？”
“凉拌毛豆。”
“毛豆？”
胖子虽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但姜皎所做的素，早超乎了他的想象范围，因而此时听到印象当中寡淡无味的毛豆，也没露出什么失望的神情。
只咂吧着嘴，他喃喃道了一句：
“凉拌毛豆，听起来怪适合下酒的。”
一提到酒，胖子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想着以姜皎的手艺，若愿意多做些下酒菜，再配上一壶好酒，那滋味定然要美上天了。
越想越是心动，他换了个离姜皎近些的位置，试探性的建议道：
“小老板，你不考虑进些酒来？不仅省时省力，还能多赚些银钱，怎看都是一桩好买卖。”
姜皎正在炸丸子的动作一顿，顺着胖子的话想了一会儿，忽然道出一句：
“现在这个季节，似乎还有黄杏吧？”
“还有，昨天我还买了吃呢，怪甜的。不过应该也就这几天的功夫，之后过季，再就见不着了。”
胖子老老实实回了话，末了又道了句：
“小老板，你喜欢吃黄杏啊？”
“不是。”
姜皎摇了摇头，将炸好第一遍的素丸子捞出，准备等下进行复炸。
虽然没有给胖子进行解释，但他脑袋灵光，很快联想到了什么，随之问道：
“你不会是想...用黄杏酿酒吧？”
不等姜皎回他的话，胖子自顾自的，再次说了起来：
“小老板，我可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不过这酿酒可是一门大学问。而且京城里这些酒楼食肆，里面卖的酒，大多都是从外面进来的，没有几家自己会酿，可是麻烦着呢。”
他属实是好心，担心她走弯路，更猜测姜皎虽然做得一手好厨艺，但毕竟年纪太轻，能有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已是不容易，对于酿酒一道里的弯弯绕绕，自然不会看的太明白。
听明白胖子的意思，姜皎微微颔首，给他那盘素丸子单独多放了几颗。
“多谢你提醒，我记住了。”
胖子盯着炸好的素丸子，口水瞬间泛滥，他随手抹了下嘴角，笑嘻嘻地道：
“嗨，其实我也希望能喝到小老板酿的酒，不过这事太麻烦，我不想你白费力气，若再搭上些银子，岂不是费力不讨好了？”
姜皎再次点头，心里的念头却没变。
“记得了。”
“还有一份阳春面和热粥，那个凉拌毛豆也要哈。”
生怕她忘记，胖子再次知会了一遍，之后紧忙夹了一颗素丸子送进嘴里，牙齿撞上酥脆的外壳，他满足地眯起眼，一边向嘴里不停送着素丸子，一边再次道：
“我就在这里等着，一会儿人多的时候，我给他们腾出地儿，你莫要忘了我就行。”
“好。”
一盘素丸子很快见了底，胖子满足地喟叹一声，若非姜皎这里规定，每道菜只能点一份，他怕是一口气吃个十盘八盘，都不会觉得腻。
还在等着阳春面和热粥上桌，胖子余光一扫，忽见不远处热闹的动静，他“咦”了一声，然后问：
“小老板，你旁边那家馄饨铺，这是要新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