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盛茹闹了太久,即使子车靖足够有涵养,又碍于彼此家中尚有几分渊源,对她存了较多旁人几分的耐心,此时也消磨了干净。
他算看得明白,好言好语对姜盛茹来说,全无什么作用,她根本不会听进耳朵里,只会越闹越厉。
“送她走。”
子车靖再不看姜盛茹一眼,直接同掌柜道:
“或你明日不用来了。”
虽然他的语气不重,依旧是疲乏当中,略带几分病弱之态,但掌柜心知这并非玩笑话,哪里还敢继续磨蹭,当即冷了脸,向姜盛茹做了个请的手势,沉声道:
“姜小姐,还请你快点离开,莫要让我等难做。”
“凭什么是我离开?”
姜盛茹哪里肯走,依旧站在原地,同子车靖不依不饶地叫嚷:
“在这里胡说八道的,分明是姜皎才对!靖哥哥你不会相信她的鬼话了吧?那肯定就是唬你的!她娘也个开面摊的病痨鬼,自己就是躺在床上病死的,怎么可能会懂什么…”
叫嚣未完,姜盛茹如个被卡住脖颈的鸭子般,突然没了半点声息。
姜皎漆黑的眼瞳落进她的视线,带着幽森的冷意,似正被她注视着的,并非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躺在案板上,烂到了根子里的坏萝卜。
她单手抓住姜盛茹的衣领,似认真沉吟了片刻,然后捏起拳头,直接奔着她娇美的脸挥了过去。
没有一句废话。
扇巴掌扯头发这等手段,属实过于无力了些,给不了姜盛茹什么教训,而姜皎也不喜欢那种软绵绵的打架方式。
姜盛茹瞪大了眼,发间的珠钗碰撞在一块,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她被姜皎一拳头打懵了脑袋,以至于愣了半晌后,口里才爆发出一阵极为刺耳的尖叫声。
一双手下意识地向前抓挠,姜盛茹贵为姜家嫡女,在万千宠爱中长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还是当着子车靖的面。
她红着眼,如疯了一般向姜皎抓去,却被跟上前的阿羞一把按住。
“小老板。”
阿羞控制住姜盛茹,又呲起牙,故意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恶狠狠地道:
“要不要我抓花她的脸,让她下辈子只能当个丑婆娘,这辈子除非找个瞎眼的,否则别想嫁出去!”
“你敢?!”
姜盛茹咆哮一声,再次如疯魔一般挣扎,但她娇小姐的力道,又哪里能和阿羞比。
再次轻而易举的按住她,阿羞冷哼一声,本想要把姜盛茹推开,免得被她传染上爱发疯的毛病,但姜皎端起炖盅,忽然道:
“既然是自己做的,那就自己吃了,少浪费粮食,也莫要给其他人添麻烦。”
姜盛茹一愣,见了自己亲手所做,挂了无比名贵由头的莲子羹,正在逐渐靠近,她的脸上竟起一抹畏惧的神情。
“不...不要...”
“你自己做的东西,自己都不敢吃,反而要让他来给你试毒,倒真是好一份的喜欢,叫我大开眼界了。”
姜皎哪里会去听姜盛茹的话,接近的脚步不慢,转眼便将炖盅送到了她的面前。
见能让她吃苦头,阿羞顿时乐不可支,还分出一只手,卡住了她的下颌,免得莲子羹撒出去,平白浪费了食材。
姜盛茹眼中的慌乱更甚,挣扎的力度也随之变大,然当莲子当的气味冲进鼻息,炖盅也随之触及到了嘴唇,她浑身打颤,恼怒及羞辱同时涌上心口,眸底也随之生出点点泪意。
实在无法挣出阿羞的桎梏,姜盛茹反而将自己的一双手臂,拼到了酸软无力的程度,她没了其他的办法,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子车靖,颤声哀求道:
“靖哥哥,她们连起手来欺负我...”
以她和子车靖的交情,想来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即使姜皎用她那什么蛋酒,来博了些新鲜,但终归也不过一个陌生人罢了。
比起初次相见,还一身贫寒的姜皎,姜盛茹自然不会认为,子车靖会站在另外一边。
在她满怀希冀的注视下,子车靖一言不发,反而盯着盛装蛋酒的碗出神,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冷意蔓延至心头,烧成一片枯败的死灰,姜盛茹已经足够大吵大嚷,即使是连隔壁店的人,都要被她闹腾起来,然子车靖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投给她的意思。
“大小姐。”
阿羞咧着嘴,故意在姜盛茹的伤口上,再次撒下了一把盐。
“看来你的靖哥哥,没有打算维护你呢。你还是老实一点,把你自己做的莲子羹喝了,然后离的越远越好,少在这里讨人厌!”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
姜盛茹震怒间,姜皎找准了机会,直接斜斜放了炖盅,将莲子羹倒进她的嘴里。
甜腻腻的古怪香气瞬间沾满了口腔,比起清香的莲子羹,这味道简直更似一碗廉价糖水般,放了不知什么原材料,以至于光一入口,都使得胸腹间泛起阵阵恶心。
她下意识想要将莲子羹吐出,但精心做好的羹汤,此时却牢牢黏在了喉咙深处,任凭姜盛茹干呕不停,除了几颗半生不熟的莲子之外,也没什么能被吐出来的东西。
“自己都不肯吃自己做的东西,还想让旁人吃?”
姜皎将最后一颗红枣塞进姜盛茹的嘴里,直到炖盅彻底成空,连一滴汤汁都没有剩下,才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季节的莲子新鲜,又不便宜,被姜盛茹煮出来吃,属实算得上暴殄天物。不过以她的手艺,估摸就算倒进泔水桶里,也不会得什么畜生的喜爱,还是由她自己解决造的孽才好。
“呕....”
姜盛茹终于挣开了阿羞,却没工夫再和姜皎争辩,嘴里如同糊住了一层粘稠的甜猪油,嗓子似也要被堵住。
几乎要将整个肚腹都吐空,秽物挂在衣裳间,莲子也缠在了头发丝上,她好不容易缓平了一口气,当再次看向姜皎时,眸底的憎怒再无半点遮掩。
“姜皎,你一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女,竟然敢这么对待我?!”
姜皎半垂着眼,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姜盛茹一番,如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她反问道:
“我就是敢了,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