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中”的灯熄灭了。
医护人员戴着戴着口罩，推着病人从手术室里出来。
宋雨念通过完美的脸部轮廓和深邃的双眼，认出了人群之中的陆子衿。
“陆医生。”
他看起来很累，这一场手术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
见到手术室外面的宋雨念和王奶奶，他有些惊讶，愣了几秒钟后开始紧张起来：“你们怎么在这里？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宋雨念摇头道：“我刚才在医院门口碰到了王奶奶，陪她来看望病人。”
陆子衿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王奶奶拄着拐杖，上前拉着陆子衿的手，焦虑地问道:“小陆啊，我的儿子志刚，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陆子衿显然没有想到王志刚就是王奶奶的儿子。
他清楚地了解王奶奶的过往，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把那个整天打游戏、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以及整日抽烟喝酒的老头，与眼前这个朴实无华的 老人联系起来。
陆子衿摘下口罩:“病人出现了术后并发症，情况危急，好在发现及时，经过我们的救治，病人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胰头癌是一个特大的手术，术后出现并发症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现象。
当初陆子衿找王福祥和志刚父子谈话的时候，就已经将这个手术的危险性以及术后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风险给他们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但王奶奶今天没有在手术室外面看见王福祥。
听见自己儿子没有大碍，王奶奶长吁了一口气:“小陆啊，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没事儿，这都是我们医生应该做的。”
陆医生和其他的医护人员，将王志刚推进病房里面。
王志刚的麻醉没有醒，他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王奶奶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儿子，一边走一边抹泪。
时隔20多年，王奶奶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前夫——王福祥。
此时病房里面没有其他病人，王福祥正靠着窗台抽烟。
“这里是无烟医院，禁止抽烟。”
陆子衿的声音响起，王福祥吓得将烟头从嘴里取出来，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尴尬地笑笑：“刚才病房里没有人，所以我就……”
王福祥虽然长着一张非常慈祥的面孔，像是历尽风雨但沉稳睿智的老者，但是他凭借着这张脸，经常做一些模狗样的事情。
他曾经给王奶奶留下了非常深刻的阴影。
当初，王奶奶的家里面没有钱，为给家里还债，家里人就把她嫁给了王福祥，但王福祥整日酗酒，抽烟，喝酒，打牌，还经常去赌博。
普通农村家庭成长起来的王奶奶，在嫁给王福祥之后，整日任劳任怨地为他洗衣做饭、相夫教子，还为他生下了王志刚。
王奶奶最初嫁过去的时候，对王招娣很不错，但王奶奶一对王招娣好，王福祥就毒打她。
被逼无奈之下，她只得和王福祥一起欺负王招娣。
在传宗接代观念的影响下，王福祥重男轻女，十分讨厌这个女儿，认为女儿除了结婚的时候换取彩礼钱、帮家里做事的时候有点用，其他时候一文不值。
这些话，宋雨念一次又一次听王奶奶提起过。
她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当初没有能好好对待王招娣，也没能带走王志刚。
王奶奶对王招娣很愧疚，但是据说王招娣现在混的很不错，还有一个很疼爱她的婆家，她心里的愧疚便减少了几分。
她曾见过一次王招娣。
那是好几年前，彼时的小姑娘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王招娣来A大参加研究生招生考试，考完试从考场出来后，她身边牵着一个男孩子，两个人幸福地走在林荫大道上。
王奶奶看见此情此景，放声大哭。
见到王福祥后，王奶奶生气地质问:“我儿子生病了，为什么要现在才告诉我？这二十几年，你怎么养儿子的？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得了癌症。”
“我怎么养儿子的？关你屁事！当时法院就是把儿子判给我的。”
当年王奶奶和王福祥离婚的时候，她身无分文。她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办法养活，更别谈养活王志刚了。
后来，她独自一人去沿海打工，在工厂里认识了自己的第二任丈夫，结婚之后勉强过了几年的幸福日子。
“那你现在找我来又是什么意思？儿子生病了，没有钱。要我拿出钱来，那当初我想见儿子的时候，你凭什么不让我见？你知道我这二十几年有多想他吗？”
王志刚的手术已经花了很多的钱，后续的化疗费也将是一笔巨额的财富。
王招娣换了新的手机号码，王福祥现在也联系不上她。
走投无路之下，他打通了王奶奶的电话，将儿子生病的事情告诉了她。
王福祥想，她不会放任自己的儿子不管的。
当初他逼王招娣给王志刚的房子，但即使王志刚生了病，这房子他也舍不得卖。
他想着等王志刚的治病好了之后，靠着这个房子来娶媳妇，早日抱上大孙子。
宋雨念在一旁听得怒气非常的大。
她第一次去到王奶奶家里面的时候，就被里面的场景震撼住了——屋里连几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个板凳。
房子还是上个世纪留下来，是王奶奶的第二任丈夫留给她和女儿的容生之处。
王福祥不断地压榨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来满足自己和儿子的私欲。
宋雨念再也憋不住了，指着王福祥说:“这位先生，噢不，这位老头，请你对您的前妻放尊重点，现在是你有求于他，求她拿出钱来给你的儿子看病。求人就要拿出求人者的姿态，而不是在这里秀你那卑微的优越感。”
王福祥被宋雨念的话激怒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女生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自己，他觉得面子上挂不住，顿时暴跳如雷，指着宋雨念破口大骂:“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关你屁事，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来来管老子的事情。老子干什么都不关你的事儿。”